「接著他會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渝湘平順的接下去,「再給你一個傾訴所有思念的吻。」
澄怡撫著額頭,一副快昏倒的模樣。
「同學,你翻譯小說看太多,走火入魔了。」
「因為我想,」渝湘手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間滑出。「我想投入他的懷中,想告訴他我有多思念他、多想他,想得快要瘋狂、快要崩潰了。想看到他的人,想看到他的臉,想觸摸他的心,我好想,真的好想!」
澄怡頓時亂了陣腳,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我懂。」她移到渝湘身旁,攬住她的肩頭。「別哭,我懂你的心情。」
「去不去美國?」
「去……」她像燙了手般放開她,驚詫間,瞧見渝湘閃著狡黠的雙眸。
她忘了渝湘演技一流。
「你騙我?」她不平的大叫。
「我沒有騙你。」渝湘淒然一笑,「我只是演出你真正的心情罷了。」
澄怡抿抿嘴,不肯讓自己下台階。「我沒有護照。」
「沒關係,我有旅行社的朋友。」
「我熱愛我的工作。」
「八百年前你就想辭職了。只因為是親戚介紹的工作,不好意思才幹兩、三個月就走人,所以才一直留到現在。」
「我父母不會讓我去到那麼遙遠的國家。」澄怡打出最後一張王牌。
渝湘當機立斷牽了她的手就走。
「去哪裡?」
「找薛伯母。」渝湘含有陰謀的露齒而笑。「五年前我有法子讓薛伯母點頭,五年後我照樣有這個能耐。尤其在他們老來得子的現在,我更有信心。」
「不好意思,我媽可不重男輕女。」
渝湘賊賊的笑了笑,仍一徑兒拉著她走。
澄怡乾脆蹲下來賴著不走。
「澄怡!」渝湘耐心已用罄,「幸福不會等你,他也不一定會一直等你。」
「姻緣天注定。是你的,繞一大圈還是會回到你身邊;不是你的,就算強求也沒用。」
「你強求了嗎?與其在這裡說廢話,何不好好把握?」
「我和他之間不像你和魏伯堯之間那樣單純。他不是被動者,更不是會躲在一旁像個傻子似的苦苦守候而不行動的人。他若真的愛我,他會回台灣將我綁上飛機帶去美國,而不是在太平洋的另一端說些無關痛癢的廢話。他問起我,並不代表什麼,也許他有問起你、問起他人,只是魏伯堯太無聊才寫來問你罷了。」
「我倒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你有必要去美國一趟。」
「去幹嘛?讓人吃飽了撐著看笑話?還是你也感染到魏家無聊的月老遺傳因子?
你難道沒聽說世上有三項職業不可做,其中一項就是媒人?」
見勸服不了澄怡,渝湘也放棄了。她才真的是吃飽撐著,無事趟這淌渾水,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她默默的回到桌前,打開計算機,叫出檔案,將尚未輸入的翻譯稿一字一字的敲進去。
「你在生氣?!」澄怡看著渝湘修長的手指像洩恨般的重敲可憐的鍵盤,緩緩搖兩下頭。「其實你犯不著生氣。」
「別跟我講話。」渝湘專注的眼著螢光幕,「我無法保證不會跟你吵架。」
「為什麼要我去?」澄怡也火了,「為什麼不是他回台灣?」
「你可以去問他呀!」渝湘非常、非常不悅,「問他為什麼不回來綁你去美國,害你在這裡苦等這麼久?」
「話不投機半句多!」澄怡將帆布包甩至身後,在空中劃下一道完美的弧線。
「我要回去了!」
「你不能要求愛情平等,更不能計較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渝湘冷言道。
「你究竟憑哪一點堅持他仍在等我?」澄怡瞄一眼渝湘正在翻譯的稿子題目,「『不老誓約』?你真相信在現代社會不有永誌不渝的愛情?我看你先打包好行李,把你送進博物館吧,像你這種人快絕跡了。」
「我只問你一句話!」渝湘咆哮的聲音把一旁打盹的貓狗都驚醒了,「你還愛他嗎?」
澄怡愣了好半天才逼出一句話。「要你管!」
「很好!」渝湘「砰」的一聲,用力將計算機蓋上,「你自詡為現代女性,卻懦弱得不敢追求自己所要。憑你聰明的腦袋瓜,會笨得跑到人家面前問:『你還在等我嗎?你還要我嗎?』這種蠢問題?自己膽小不敢為,反而推托到社會身上去。別人怎麼看待愛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看待自己的愛情!」渝湘氣得雙頰抽搐,緊握桌沿的手微微發著抖。
「你不是討厭他?怎麼為他說項起來了?」澄怡斜著眼睨她。
「去你的!別在我身上找借口。為你自己談感情,而不是為朋友談感情。」
澄怡像洩了氣般在椅子上坐下,兩手托腮望向遠方。「有時……友情和愛情之間很難找到平衡點。我喜歡你也喜歡他,我不想老了時沒有可談心的知心夥伴。」
渝湘知道她已有妥協之意,放心的一笑。
「沒什麼好擔心的。在你對他頗有微詞時,我會聰明的不給予任何意見。」
「那多無聊啊!」澄怡哀叫,「連個罵人的夥伴都沒有,人生多無趣。」
「總有一天,你會被自己無窮的慾望給淹死。」渝湘佯怒瞪視著她。過了一會,兩人很有默契的、不約而同的爆笑出聲。
☆☆☆
送走了澄怡,少了一個嬉笑玩鬧的好友,日子一下子變得空寂而單調。
二月的天空灰冷黯淡,太陽躲在雲層裡執意不肯出來。冷風蕭索,一群懶貓懶狗寧願躲起來睡覺,也不願理會主人寂寞的心情。僅有兩、三隻還算有人性道義的,在翻身的同時抬眼看了渝湘一眼,接著又沉沉睡去。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動,渝湘自我安排一番。但實在閒得發慌,又找不著事情做好打發時間。
她倏地想起久未見面的蝦子和小米。
她們也該放寒假了吧?現在過去應找得到她們。
打定主意,叮囑另一位在收容所幫忙的工讀生一聲,即動身開車,駛往位在台北郊區的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