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爸爸來看我了!』
溫冠威放下兒子,面對前妻,從容地微笑。『小俐。』
『你怎麼……你不是在美國嗎?』
『我回來了。』
『為什麼?』她很意外。溫冠威一向忙,半年才與恩恩會一次面,現在還不到時間 。
『說來話長。』他摸摸恩恩的頭,看他開心的模樣,望向她。『你不會生氣吧?』
『當然不會。你來看恩恩,他最高興了。』
『你呢?』他問。
楊俐沒有回答。
眼前的景象讓季聖理有一種被摒除的感覺。他們三人在門外,他在門內;他們一家 子團圓,而他--像個旁觀者。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站了出來,溫冠威的笑容隨之消失。
『他是誰?』家裡怎會有個陌生男人。
『爸爸,他是叔叔。』恩恩回答。
『叔叔?』這一聽就是個曖昧稱呼。『小俐!』
『敝姓季,季聖理。』他一手摟住楊俐的肩,一手伸向溫冠威。『幸會!』
溫冠威垂眼看他伸出的手掌,並未回握,冷冷地與季聖理對視,他放在楊俐肩上的 手已經說明了兩人的關係,慍意在溫冠威的眼中浮現。
『原來是你的「好朋友」,小俐。怎麼沒聽你提過呢?』
狀況突然,讓楊俐一時有些失措。『我們……最近才在一起。』
『是嗎?』他低下身,對著恩恩。『爸爸剛剛看到這位叔叔抓著你,還扳壓著你手 腳,會不會很痛?』
『會呀,好痛喔!』恩恩奮力點頭。
季聖理心生不祥。
『他在跟你玩嗎?』
『才不是咧。』叔叔的樣子好可怕。
溫冠威很同意。『對,我還聽到恩恩喊救命呢。』
『聖理!』楊俐驚愕地看他。
『那是因為--』
『季先生,你跟我們恩恩相處的方式還真奇特,令我難以置信。』
這話什麼意思,懷疑他虐待小孩?『事情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我很失望!小俐。』溫冠威不理他。
季聖理轉向楊俐。『我怎麼可能欺負恩恩!』
楊俐當然信他,不過……『恩恩,你自己說,叔叔欺負你嗎?』季聖理最受不了的 就是被冤枉,他雖然想修理恩恩,但也只是『想』而已,他才不會打小孩。
六歲的孩子是不懂說謊的。恩恩眨眨眼,自知理虧。『那個……』
『不用說了,我看得一清二楚。』溫冠威抱住他,轉向自己。『瞧他嚇的。小俐, 這件事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
談個頭!
『聖理不會的,他對恩恩很好。』
『小俐!』溫冠威神情嚴肅。『恩恩也是我的兒子,我信任你才讓他跟著你,現在 回來卻看到這種情形,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這……』
『我們最好談談。』
溫冠威睨向季聖理,帶著一種高傲的姿態。
他是恩恩的父親,是有這個權俐。『你先回去吧,聖理。』
她趕他走?『不行。』
『你先回去!』楊俐堅持,有一點無奈。『我知道這很無理,不過你先回去,我會 再和你聯絡的。好不好?』她軟著嗓。
當然不好。這溫冠威分明是故意的,他顯然很介意自己介入了這對母子的生活,季 聖理不知道他在沒風度什麼,卻非常真切感受到敵意。暗示性地找他麻煩,這口氣他不 想吞,何況他一走,人家不真的團圓了!
可是楊俐開口了,而他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害她為難,她也知道的。
現任男友與前夫的對壘,第一回合--他是輸了。
『你不能誤會我。』
楊俐點頭,讓他安心。
季聖理回眄了溫冠威一眼,眼神毫不示弱。
???『好了,恩恩自己說。』
恩恩望望爸爸,又看看媽媽,低下頭。『我不小心弄壞了叔叔的圖,所以他才生氣 ,對不起。』
楊俐蹲下來。『所以叔叔沒有欺負你?』
『嗯。』
她轉向溫冠威。『你可以放心了吧?他們一直都處得很好。聖理的脾氣很溫和,他 喜歡恩恩,你冤枉他了。』
他在沙發坐下,表情有些不以為然,更不喜歡她為季聖理說話,認真地看她。『你 跟他到什麼程度了?』
她一怔。『謝謝你的關心,冠威,不過這跟你沒有關係。』
『小俐,你別覺得我多事,那個人不可靠。』
『你又不瞭解他。』
『我不用瞭解。我問你,他貴庚?』
『他……』
『應該沒多大吧!』溫冠威淡淡地笑。以他對楊俐的個性與境況的瞭解,她會再有 交往的對象已經令他意外,更吃驚的是季聖理--看起來如此年輕。『二十三、二十四 ,還是二十五?你不要騙我,他比你小吧。』
『二十四。』她實答。
他搖搖頭。『差了五歲。天哪,你怎麼這麼有勇氣?他根本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渾小 子!』
『他不是!』
『除非是公子哥兒,二十四歲能做什麼大事業?』
『他是沒做什麼大事業,但他有正當職業,聖理是建築師。』
『建築師?哼,二十四歲的建築師。』溫冠威口氣輕蔑。
『你在二十四歲時也已經是頗有名氣的演奏家了,不是嗎?』為什麼要用年齡評斷 成就,楊俐不懂,何況這也不是重點。
『好吧,別的不提。他那麼年輕,能當恩恩的父親嗎?再者如你所言,他有好的職 業,長相又不差,理當有很多對像可選才對,為什麼要和比他年長又帶著個孩子的女人 在一起?小俐,你要當心。』
說來說去,溫冠威就是繞著年紀的隔閡打轉,而這正是楊俐的致命傷。
她原以為他會給她祝福的,就像當年她瀟灑成全他的風度,但是他沒有。溫冠威對 季聖理的存在相當有意見。
『我不想起爭執,冠威,我的事你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我是為你好,你一直都太單純。』看她似乎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他強調地說。
『我明白,謝謝你。』但她不想再討論下去。『別談這些了,告訴我你怎會突然回 台灣,預定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