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映璐一臉納悶。「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不記得?」
「才幾天你就忘啦?真是的!」埋怨的表情轉成曖昧,頂了頂程映璐。「別想賴喲,阿彥可是跟在你後面出來,我都看到了,大樹說你們兩個在樓上『溝通』了一晚,呵呵呵。」
「小苗--」
「對了,你的頭髮怎麼回事?變魔術嗎?上回看你剪短,我嚇了一跳,今天又恢復原形,害我剛剛在後面認了半天也不敢確定,你是怎麼弄的?」拉一拉,咦,不是假的啊!
程映璐抓住小苗扯她長髮的手,納悶的神情更為茫然。
「你到底在說什麼?」
岳彥期下樓,走到附近的小公園,程映璟在那裡等他。
「沒想到你還會找我。」她這幾天固執地將自己藏起來,他以為她、永遠都不肯理他了。
「我知道你下午約了映璐。」程映璟轉身面對他,僵澀地說。
「嗯。」
「你……要做什麼?」
他看她不安的模樣,雙手插進褲袋。「我要做什麼,你很清楚。」
「你會後悔的!」
「如果你是想要阻止我,就別白費力氣了。」
「岳彥期!」
「我愛你,映璟。」他再說一次,也不要她逃避。「你也愛我,為什麼不能面對現實?」
「因為我更愛映璐。」這就是程映璟的答案。
他眼色黯然。「對你而言姐妹之情更重要?」
「對。」
岳彥期苦笑,甩了甩頭,又看她。
「你要我怎麼做?保持沉默,真的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你以為這樣映璐就不會受傷了嗎?那我呢?我的心又要怎麼辦?難道你要我騙她,也騙我自己?!」
「我要你愛她,就像你這八年來所做的一樣。」
但這八年只證明他犯了一個大錯誤!
「我不能。」
「我要你忘記那該死的一夜!」
「我做不到!」
程映璟擰眉,難受地看著他,說:「我顧不了你,如果有人要被傷,那絕對不是映璐!那一夜只是意外,是錯誤……」
「是錯!是錯!都是我的錯!」他受夠她一再的否決、一再的懊悔,伸手扯住她肩膀吼。「我錯在不該遇見你,不該喜歡你,不該傻傻任你所騙!我錯在不該認錯人!」
程映璟張開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歸根究柢,是她的錯!
「你說--認錯人?」微顫的聲音突然出現,令兩人驚怔。
「映璐!」
程映璐不知何時站在那裡,聽到了多少,只見她臉色蒼白,走向岳彥期。
「你說認錯人,是什麼意思?」她問他。
「我--」
「你住口!」程映璟還想阻止。
「我要聽,讓他說。」程映璐眼睛眨也不眨,目光牢牢鎖住岳彥期。最親密的男友,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她要聽他說個清楚!
程映璟噤聲,也看岳彥期,無言對他哀求。
但他已經下定決心,對程映璐的愧疚抵不過對程映璟燃燒的感情,他只能負她。岳彥期注視程映璐蒼白的面容,心被扯著,他選擇坦白一切:「我喜歡的人是映璟,最初最初喜歡的就是她,我對你的告白--是因為我將你誤認成她,我認錯了人,等到察覺時我們已經交往了,我不想傷害你,只能將錯就錯,可是……」
「你還是喜歡映璟。」程映璐替他說出。
「是。我一直壓抑、克制,但我還是做不到,我忘不了!我很抱歉。」
她深吸一口氣,好控制平穩的語氣。「所以你們發生關係了,在你參加離別派對那一夜?」
「你知道?!」
「我遇到了小苗。」
岳彥期垂眼,低下頭。
「不是這樣的。」程映璟靠近她,惶然想要補救。「不是這樣,映璐--」
「我們分手吧!」他突然說。
「岳彥期!」
「我愛映璟,不愛你。」他更誠實地宣告,也更殘忍。
程映璟的臉色霎時比程映璐更為蒼白,她瞪向岳彥期。他的話沒有帶給她一絲快樂,每一個字都像利刃,擲向映璐、也擲向她!
「你為什麼要說?為什麼要說?我恨你,永遠都恨你!」她使力推打他胸膛,忿怒地跑開。他毀了一切,她再也不要見到他!
留在原地,岳彥期和程映璐互望彼此。
「交往八年,你能給我的只有這一句?」
「你可以打我、罵我、恨我,我都接受。」
程映璐搖頭,又搖搖頭,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但是她的表情卻鎮定得像未受到任何打擊。
因為已經沒有用了。
最親近的人,也是傷害最深的人,一個是情人、一個是手足,她和岳彥期--聯手捅進了映璐的心!
他不該說的,不應該……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程映璐輕步上樓,站在程映璟的房門口,淡淡地說。
程映璟把臉離開雙手掌心,抬起頭,看見她的表情,心裡的自責更重。
她們姐妹在個性上有一個特性,愈痛苦難過的時候,面對別人就反而愈平靜。現在,程映璐面對著她,也是這樣平靜到不見一絲波動的表情,程映璟有一種感覺,她們之間相連的臍帶也被徹底剪斷了。
她覺得恐懼。
「映璐……」
「你愈早告訴我,錯誤就可以愈早更正。」
「我沒有想過要更正!」
「那麼你以為我佔了妹妹喜歡的男人,心裡會快樂嗎?」
「所以我打算永遠都不說。」
「映璟,這是你第一次騙我。」她走近,到程映璟身邊,淡然的聲音比平時還要清晰。「你真的不該這麼做,如果你當初不要隱瞞,我不但會立刻退出並且毫不在意,你不明白我嗎?而你瞞我愈久,我釋放出去的感情就愈多,一天多過一天、一年多過一年,八年……你竟然藏了八年!」而她一直都沒有發現。
「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麼做,我們有同樣的立場。」程映璟說。她為映璐,映璐也會為她。
程映璐沉默了會兒,表達贊同。「沒錯。人們有時會自作主張為家人犧牲,卻常忘記考慮是否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