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余翰林喘口大氣瞪著她道:「好笨哪!這還用問,銀子能跟金子比嗎?」瞠目的失望神色。他怎會有這種笨女兒,問這笨問題呢?
嗯!罵得挺像回事的,看樣子還不算太糊塗。
「是啊,這就像我爹了。」她滿意笑道,同時也終於鬆了口氣。「可是爹,你怎麼啦?是什麼事惹得你如此消沉?」她終於表現得有點為人子女該有的樣子。
「為什麼?說來話長,不過簡單地說,還不是因為高家。」他知道她沒耐心聽他細說從頭,所以哀歎了兩聲做做樣子後也不敢太拿喬,忙先就道出原凶。
「高家?他們又怎麼了?咱們各憑本事賺錢,難不成你做生意搶輸人家,心裡頭不痛快地躲在屋裡頭生悶氣?」她面露不齒道。因為這種烏龜行徑簡直太窩囊了。
「我會搶輸?別忘了,前陣子也不知是他們哪個不長眼的手下,膽敢到咱們糧行前搶生意,接連的那一個月,爹教他們做不到半筆生意的慘況,你想,他們還敢這麼快就再來招惹咱們嗎?」他豪氣道。至於自己蝕本搶高家生意,虧了不少銀兩的事則提都沒提,因為以他在蘇州城裡的名聲地位,有時面子比裡子重要得多了!試問,讓競爭商家跑到自個兒地頭上撒野,這教他以後在人前怎抬得起頭來?
「好吧,不是生意上的問題,那高家又哪兒招惹你了?你快說啊!」她現在著實沒心情聽他發牢騷,只言心裡記掛著那個失去蹤影的高羿;可不聽他吐苦水,他肯定不出門,那麼恐怕今天她又出門無望了。
「唉!前幾天爹不是去參加知府大人的壽宴嗎?這種場合高家自然也不會失禮,你可知那高正陽竟還帶著他長子出席,席間還不斷談及他幾個兒子在麼地替他分憂解勞,還說他那去年成親的老二,今年就要讓他抱孫子了!你沒瞧見他那得意樣,根本就是在向我示威嘛!」他愈說愈憤慨。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他那成群兒女又不是今兒個才蹦出來專門來氣你的。而且他子息眾在,而你就只有我這個獨生女的事,打一、二十年前開始,整個蘇州城裡的人就都知道了,不是嗎?人要知足才會常樂,我看是你自個兒想太多啦,還是——你對我這個女兒很不滿意嗎?」余芊瑛抿著唇道。她可從不認為自個兒比不上男人喔,所以誰要敢說她是個「賠錢貨」,那他可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爹怎會不滿意你呢?只是你畢竟是個女孩家,不能跟著爹四處做生意,等到有天爹老得做不動時,咱們家這龐大產業要交給誰?想為你招個好夫婿,你又不肯。人家高家都要有孫子了,爹連女婿在哪兒都還不知道,唉,只要一想到後繼無人,爹哪還有心情與鬥志?還不如現在就收山,好好地待在家裡享享清福算了。」他歎道,一副孤苦無依的老人模樣。
兜了大半個圈子,原來又是這老問題!不過這要怪也得怪爹他自己,爹要能多生幾個不就沒事了嗎?可現在說什麼恐怕都為時已晚了。
「爹,其實我還是可以跟著你做生意,而且我保證不輸那高家兄弟。」她揚首氣魄道。
「你?一個女孩家?」他猛搖頭。「爹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但世俗不容,又能如何?你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怎可以再到處拋頭露面。」他語氣不無可惜。這余芊瑛要是個男兒,哼!就算那高正陽有千兒八百的兒子,他余翰林也不看在眼裡。
「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我是你的女兒,當然會有那種異樣的眼光,只要別告訴他們我是個姑娘家,不就得了?」她得意道。
「不說?難道他們不會自個兒看嗎?」才覺得她聰明,怎麼又變傻了?還是她以為旁人都是瞎子來的?
「笨哪!爹,我可以打扮成男人的樣子啊,就說我是你遠房親戚,來幫你忙的,誰敢懷疑?」她不就一向如此瞞天過海,到現在也沒人懷疑過。
「荒唐!外人不知道,難道爹能裝糊塗嗎?再說男人談生意的場合,豈是一個女流之輩能去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嘛?都怪你,誰教你把我生成個女的,你要負責。」她放聲道,都快被這惱人的問題煩死了。
怪他?真是冤枉,他也不想啊!
「算了,只要你早點覓個如意郎君就好,爹要求的也不多。」
「你好我不好!反正你就是嫌我是個女娃,你偏心……你重男輕女!」她扁嘴道,心中大大的不悅。
「爹不是說過了嗎?爹能有個女兒已是天大的恩賜,怎還會嫌你?不過你已是個董惹年華的姑娘家,才不讓你跟著爹四處束奔西跑,實在不方便啊。」
「是啊,小姐,老爺說得沒錯,你別誤會了。」眼見這父女兩人說了半天仍牛頭不對馬嘴的,何嬸不由得也幫著遊說。
只是儘管余翰林、何嬸兩人解釋得兩張嘴發酸,可是那余芊瑛仍雙手環胸翹高了唇,對那女人就該鎖在深閨的理論,萬分的不服氣。
見大伙僵持著,小嵐覺得自己身為余芊瑛的貼身丫頭,又是余翰林親自指定的,算起來兩邊都與她頗有關係,她似乎該為兩人打開這僵局。因為這余翰林確實需要個幫手,而余芊瑛則是閒得沒處打發那在余時間,與其讓她四處亂逛,不如做點正經事。
所幸這余家的規矩不像那一般大戶人家那般嚴格,所以小嵐也就壯起膽子建議道:
「老爺,以我跟在小姐身邊在年的經驗,我向你保證,小姐她真的膽量過人,你就讓小姐跟你去做生意吧。」
難得這小嵐可弄清楚誰是她主子了,終於也護起主來!正覺孤掌難鳴的余芊瑛欣喜想。
「你這小丫環,別胡說八道,教小姐跟著老爺拋頭露面,這成何體統!」何嬸瞪了小嵐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