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著懷裡準備大展身手的整人玩意,她悶著頭憋著滿肚子氣往回走;雖然沒人知道她就是引起這場轟動的主角,但她仍覺得丟死人了,以至於連頭都不敢抬起。
而盯著地上看的結果,雖然不怕踩到狗屎,但若真要撞上人,卻是想當然耳的事,果然,才不過穿過條街,就直挺挺地撞上個人了。
「對不起。」她一聲驚叫,下意識地摸摸自個兒腦門。還好她這回是低著頭走路,否則她那俏挺的鼻子又要遭殃了。不過這人還真高,她結實地這麼一撞,似乎只撞到他胸膛而已,但此刻她實在是沒那精神研究這人是何方神聖,是以道過歉後她拐向一旁繼續走她的路。
只是她罪也賠了、路也讓了,他還想怎麼樣?余芊瑛看著那根又移回她面前的人肉大柱子,不論她左拐右拐,他就是擋在她前頭,這個人真的很煩耶!
「你是瞎了眼,還是怎麼著?路這麼大,你就非得擋在我前頭不可嗎?」惱極了地怒道。她那大小姐性子一使,指著那人鼻子就大罵起來,一點兒都不留情。只是話才衝口而出,認出那根大柱子後,她就覺得這人不但瞎了眼,他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我只是想試試,要怎麼樣才能讓你抬起頭來,這麼垂頭喪氣的,一點都不像你。」他帶著種奇怪的表情看著她。
「誰說我垂頭喪氣了?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出神罷了,誰要你在管閒事,你還是快回去陪你的仙兒姑娘吧!少在大街上閒逛,看了就礙眼。」她捏緊懷中包裹氣呼呼道。愈是不想那日之事,就愈是想起他倆那滿佈私情「眉來眼去」的模樣,想來就教人覺得噁心死了,更忍不住那尖酸語氣,醋味四濺。
「我和她不過是在很偶然的機會裡在那酒肆裡碰過一次,連同那日再見屈指算來不過三次罷了,既無交情,何來陪不陪的問題?」他耐心解釋。
「是嗎?我看你們倆挺熟絡的,不過那是你們倆的事,與我何干?」她抬頭挺胸地往他跟前一站,凶悍道。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哪那麼好騙?反正她瞧他倆就是一副有「姦情」的模樣!看來,余芊瑛是早被妒意沖昏了頭。
「若真無關,但我瞧你怎麼氣得像是只要拚個你死我活的鬥雞般?這實在很難教人相信你真的不在乎。」他也不是故意要洩她氣,只是見她那兩片鼓鼓的腮幫子,心裡就起了陣笑意。而這丫頭這幾日又悶在余府裡,教他心裡老掛記著跟她解釋這事,如今見著面了,不逗逗她,可太不公平了。
「我當然氣了——」她一急差點被他給激得說溜嘴,忙改口道:「誰說我氣你來著?我只是感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天底下真沒兩個好人,不是重色,就是好財,粗俗得教人光看就作嘔!你要不信,回去自個兒照照鏡子,包你看了鏡中倒影后,三天三夜吃不下飯。」罵完,她頭一偏,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正因為人心不古,才更要張大眼睛明辨是非,但憑那日仙兒姑娘的三兩句話,就視我為重色輕友之人?你說,算起來是誰受了委屈?誰又該生氣?」他神色一凜,直瞅著她,因她可也欠他一個公道。
「我……」她支支吾吾起來,總不能說她打翻醋罈子吧?「那是因為……仙兒姑娘她沒必要說謊。」
「那麼,我就需要編織個謊言來欺騙你?」他歎氣反問:「若是以往,旁人對我的看法,對於我來說並無差別,只要我清楚自個兒在做什麼就行,可是今天……」他無奈地幽幽道:「若你要我起誓才相信,那我就照你的意思。」
「哼!你的誓言值幾兩銀子?誰又要你賭咒發誓來著?再說,你跟我發誓做什麼?我又不是你什麼人……」頭一垂,她喃喃自語般,但已不再那麼冷漠,因為這個事實挺教她難堪的,既然她什麼也不是,那對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就顯得莫名其妙了。
「無妨,現在不是,不過以後就是了。」他一副大人大量地寬宏道。瞧她赧紅著臉,那清秀臉龐下透露著無限委屈,他似也有所決定。
「以後?現在都顧不得了,哪還管得著以後!再說將來會怎麼著,誰拿得準?說不定你今天不是大色鬼,可改明兒個就是了,哪還須等『以後』呢。」一番爭辯,她認清了自己似乎沒吃醋的道理,神情不再那麼地咄咄逼人,但還是耿耿於懷地瞥了他一眼,似是不甘之至。
雖然她仍心存芥蒂,但至少平復了點,那麼,該可以同她商量那件要緊事了吧?老實說,打她那天掉頭就走,他隨後追出,沒追著她,卻見滿城那貼在余家大大小小產業上的招親告示後,那從未有過的坐立難安,便攪弄得他夜不成眠。又想上她家找她問個明白,又怕這倔丫頭還在氣頭上,不把他掃地出門哪能消她心頭怒火!何況,她這會兒還是那余翰林遠房親戚的身份,若他戮破她偽裝,也許又教她惱羞成怒,那他豈不弄巧成拙?
唉,在她家門口守候數日,到今日才見她蹤影,就不知她對這事的看法又是如何。
「你該聽說了你那遠房親戚余翰林要為他千金招親的事了吧?」
提起這個,她又是一臉憤慨,還帶著些許心虛地看著他。
「你問這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你覺得這麼做好嗎?」
站在余翰林的立場,他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兒女的終身大事由父母全權作主是天經地義,更何況余家就她這麼個獨生女,余翰林弄個轟動的招親大會,精挑細選自是人之常情,在以往,這般絮聞他頂多是聽聽就算,但招親的主角是余芊瑛,這回他哪能視若無睹地置身事外?儘管他們高余兩家向為競爭對手,但他相信,他能說服他的父親,同意這門親事;但現在余翰林弄了個如此轟動的大會,他反而難以啟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