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他再次伸出雙手。
若她仍站著不動,他可是準備動手了,直見到她點個頭地欠身讓他抱了出去,他才鬆口氣地笑看著她。
「小姐,你剛在叫我嗎?」從另一端匆忙奔出的小嵐,邊走還邊拉著衣裳。
好不容易她才能躺下歇息,想不到才正要入睡,竟聽見余芊瑛的咆哮聲;在余家目前這在事之秋,即使她想裝作沒聽見地繼續睡她的覺,可也會睡得不安穩,只得換了衣裳趕過來探個究竟。
只是才整好衣裳一抬頭,竟見那高羿抱著余芊瑛站在窗口,還沒回過神來想起這是怎麼回事,兩人已經消失在窗前。而她,還愣愣地到余芊瑛房裡,確定她確實不見了後,終於扯開喉嚨,以一種連死人都會被吵醒的音量恐怖地大叫起來。尾聲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我……我非要到衙門裡告他們父子不可!」
一夜未眠的余翰林,焦急地在大廳裡來回地踱步。
從昨兒夜裡被小嵐吵醒後直到現在朝陽高掛天邊,他嘴上仍不停地唸唸有詞,內容不外是咒罵那拐走余芊瑛的高羿。雖然說要告他們父子,可遲遲跨不出那門檻,因為他雖然氣忿,卻仍保有絲理智,因為再怎麼說,這種事傳了出去,吃虧的還是姑娘家,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希望能暗地裡把余芊瑛給找回來。
「老……老爺……」管家劉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
「怎麼樣?找到小姐了?」余翰林期望地問。
「不……不是。」他嚥下口氣,忙道:「是高家老爺,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咱們府裡來了,這是他差人先送過來的拜帖,人恐怕就快到了。」
「什麼!他還有臉來?我沒找他要女兒,他倒先來給我下馬威、嘲笑我!好!叫所有的家丁全給我出來!我余翰林可不是好欺負的,要比陣仗我還會比輸他嗎?」
他怒不可遏地往太師椅上一坐,吩咐劉豐打開大門,所有的僕役站在兩旁,「恭候」高正陽大駕光臨,那氣勢像要上戰場拚死似的,引得街上路人紛紛圍觀。
果然,劉豐通報過後沒在久,那高正陽已經來到。下了轎,瞧見這陣仗,他非但不怒,反而笑臉盈盈地一路點著頭,欣賞似的進了大廳;而身後則是跟了排壯丁抬著大大小小不是蓋著紅布、就是貼了大紅紙條的箱子,而且每個箱子似乎都頗有份量。
「親家,讓你全府出動地歡迎我,小弟實在過意不去。」高正陽笑呵呵地拱手道。與他這歡欣表情同樣令人訝異的是,這高正陽竟就是那日在林間小屋裡與余芊瑛巧遇的那位老伯。
「我姓余,不姓『親』!連我姓啥都不曉得,還敢上我家門來,你不覺丟臉嗎?」余翰林氣呼呼地回道。因為氣忿過度,以致沒會意過來那高正陽言中之意。
「啊!怎麼……瑛兒沒跟親家說明這整個計劃嗎?這孩子真是健忘,說好了只是整整我那不懂事的兒子,怎麼連親家都一起捉弄了。」對余翰林的方寸盡失,他雖看似頗為意外,其實早在意料之中,他早猜到那余芊瑛絕對會守口如瓶地連她爹爹都不放過。看來待他們兩家做了親家後,他們高家大概也會「生氣勃勃」地每天有看不完的趣事吧。
「你……在說什麼?什麼計劃?」在高正陽一再的親家長、親家短,以及瞧清楚那從門裡直擺到門外頭的禮箱後,他終於聽懂了。
高正陽不是錯把「親家」當成他余翰林的名字,而是對他的稱呼,而這稱呼代表的意義是……若只有「親家」這兩個字,他當然仍舊毫無頭緒,但若再把高正陽親暱地口稱「瑛兒」、「計劃」什麼的連在一塊兒,他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麼天大的事……不!應該說是「天大的陰謀」瞞著他!而算計他的人之一,可不正是他的寶貝女兒?
「哈哈……」高正陽看著余翰林那恍然大悟的表情,雖然覺得有趣,但仍努力地克制自己別笑得太惹人嫌。他歇了口氣後,看著門外青天道:「不知道咱們那對小兒女現在扯平了沒有?親家,我想關於這件事情的始末,咱們可有得聊了。」他興致昂然道,而余翰林更是迫不及待。
☆ ☆ ☆
在城外的小河邊,余芊瑛脫下鞋襪、綁起裙角,開心地邊玩著水邊不改調皮性子地追著河中小魚跑來跑去,而不時傳出的無憂笑聲讓高羿的一對濃眉皺得更深,因為她是如此地信任他。
昨夜他原本打算帶著余芊瑛出走,遠離蘇州城,直到他父親明白他的堅持因而讓步為止,可是……他又不忍讓余芊瑛在不被人祝福下委屈地跟著他。他有這個責任讓她得到更好的待遇,所以,雖然走了一夜,他們仍只是在城外打轉,也許會有更周全的解決辦法,只是他還沒想到罷了。
「丫頭,過來歇會兒吧。」他朝余芊瑛喚道。
「喔!」嘻嘻笑著點個頭,她一跳一跳地跑到他身邊坐下。經過一夜的相處,她已經很習慣以女兒身面對他。
瞧她玩得滿臉都是水珠,他執起自己的袖子就為她拭了起來。
「後不後悔跟我一起走?」他努力地用那平淡的語調道。
「不會啊。」她甩甩頭,認真說。
「累壞你了吧?竟讓你陪我餐風露宿。」見她語氣真摯,他更加自責。
「我真的不累,而且還覺得好好玩呢。」她嘻嘻笑得天真,果真一點煩惱也沒有的樣子。
唉!高羿深深地在心中長歎一聲。她愈是不在乎,他就愈覺對她不公平,瞧她為了安慰他,還故作輕鬆地說「好玩」。
「我實在想不通,我爹他為何這般堅持?他從來不過問我的事情,但這回……」他喃喃道,雙眼看著遠方。打他還是個少年起,他爹就對他採取放任態度,想不到都自由自在地過了十幾年,他老人家突然又管起他來,而一管就是他的終身大事,怎能不教他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