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紊亂的他,稍稍傾了視線落向機艙窗外白茫茫的雲層裡,剎那,耳邊響起席傑曾經問過他的:「想不想回台灣?」
當初他給席傑的回答是,等他得到他要的,他會考慮考慮。
嚴格來說,他已經得到他要的了,那麼,他是不是該考慮席傑的問題了!?
雷鍾拿起腳邊的小型公事提箱,一打開提箱,旋即入眼的是安安穩穩放在最上頭的一張白紙,上頭是他已經收了近一個星期封封相同的恐嚇信,信裡不斷重複著要他放掉第一大科技。
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從沒將被恐嚇的事認真看待,不過現在他改變了想法。因為他現在拿的公事箱是他自己整理的,如果對方能趁他不注意的空檔,將這張紙放進他的提箱裡,那表示對方就在他不遠處,也同時表示,對方的恐嚇應該是認真的。
只是會是誰呢?離開美國前,Alex及Steve全反對他到台灣,因為他們看過恐嚇信,也絕對把信裡的話當作一回事,不像他漫不經心。
還有另一點,第一大科技第三季的股東大會,將在兩個星期後舉行,他原來的打算是在大會上宣佈消息,可是在這之前,市場上就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放出風聲,造成這幾天第一大科技股價的些微波動。
問題是他想不出有誰會這麼做?
這是Alex及Steve反對他到台灣的理由,他們一致認為他一個人落單會有危險。
他也許是該認真想想了,到底誰有可能發出恐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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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念頭,覺得可行則立即付諸行動,這是雷鎧向來的行事風格。
他在飛機上考慮過在台灣設分公司的可行性後,下了飛機他隨即忙碌於各項評估工作,也撥了電話要美國的四位強力助手飛到台灣。
暫時,他沒有找任何人的念頭,一來是他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席茹,二來是透過跟顥巖的聯絡,他知道席傑仍未轉醒。
所以,他將所有力氣投注在設立分公司的計畫上,這一忙就是好幾天過去了,直到他確認了分公司的地點,也請人開始施工裝潢後,他才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一天下午顥巖撥電話給他,說席傑仍在昏迷中,可是席傑交代財產移交的事,已經拖了近兩個星期了,不管如何,總得想個辦法。
其實在雷鎧心裡早就有解決辦法了,既然席傑希望一旦他昏迷,就要將名下財產大半過給方珈雨,而現階段的方珈雨又不願接受,最好的方式只有讓兩個人結婚,采夫妻財產共有制,那麼事情就兩全其美的解決了。
所以他要顥巖把珈雨約出來,在他說出他的解決辦法前,他總得先瞭解方珈雨的意願如何,畢竟要嫁一個可能終生昏迷的男人,沒多少女人願意。雖然,他不認為席傑真會在昏迷中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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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半,在被他包下的咖啡館裡——
事情比他預料的還要順利,方珈雨馬上答應了他的提議,商議的結果是明天就在醫院舉行小型婚禮。
然而比較麻煩的是,他沒預料到席茹會出現,他甚至還沒找到再次面對席茹的能力。
當事情有了結論之後,四個人出現短暫的尷尬,幾分鐘裡,沒人知道該說些什麼。
咖啡館裡除了輕音樂與濃烈的咖啡香氣,剩下的就是流動在四個人之間的寂靜氣氛。
「我想先走了,既然明天要結婚,身為準新娘子,我應該上美容院一趟。」珈雨率先打破持續了幾分鐘的沉默。而其實,她的另一個目的是給席茹與雷鍾獨處的機會。
自從一個多星期前,席茹獨自回台灣後,她明顯改變了,變得憂鬱而沉靜。
珈雨並未多做詢問,直覺告訴她,即使問了,席茹也不見得會對她說真話。另一個她沒問的原因是,她很清楚,讓席茹改變的原因必定是雷鎧。
「我送你去。」顥巖緊接著珈雨說。
珈雨在先前的電話裡頭告訴過他,關於雷鎧跟席茹之間的大致狀況,剛開始他還不太願意相信,雷鎧真的會去碰好朋友的妹妹,但現在親眼目睹那一男一女「要死不活」的情況,他不得不相信。
原本他給雷鎧評占的人性分數就已經是零了,現在他居然連好朋友的妹妹都欺負,顥巖重新給雷鎧打了個分數——負一百分!再沒見過比他更沒人性的人了。
接著席茹正要張口,卻硬生生讓雷鎧搶先一步,他竟然對著席茹,以理所當然的態度說:
「你看不出來他們正在為我們製造機會嗎?不要辜負他們的好意吧,就當作是你送你大嫂的結婚禮物好了。何況,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躲著彼此,總要面對面把話說清楚。既然都是要說的話,那就今天說。」
他將視線轉向兩個已經起身的人,「你們先走,明天醫院見了。」
要不是珈雨堅持要給這個沒人性的男人一個機會,顥巖根本就想把席茹一併帶走!果真是完全沒人性的人,看他講話的樣子,就讓人想揍他!
珈雨看出顥巖的不滿,對雷鎧的話她只是點了頭,二話不說將顥巖拉出咖啡廳。
沉默在另外兩個人離去後,繼續延燒。
席茹低著頭,攪動咖啡杯裡早已由熱轉涼的黑咖啡。
「既然不想喝,為什麼要點?」雷鎧總算開口了,直接栘開握在她手裡的咖啡匙與咖啡杯。
僵持幾秒,席茹決定抬頭正視那個讓她痛苦了好些天的男人。
「我不過是點了杯不想喝的咖啡,不像有人玩弄、羞辱一個根本不想要的女人來的嚴重吧!」她不知道怎會一出口就是這麼具攻擊性的話,也許是幾天下來壓抑的情緒,在沒準備見到他的狀況下,霎時爆發了。
話既然出口,也沒得後悔了。她直視雷鎧,直到此刻面對面,她仍是無法說服自己相信他對待她的事曾真實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