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鍾闃由辦公椅起身,以冷漠卻強勢的姿態,壓倒全場,鍾開文更是處在震驚中,久久無法平復。
在鍾闃一手即將推開厚重的會議室大門之際,惱羞成怒的鍾開文憤然大吼:
「沒那麼簡單的,鍾闃,你要是敢從我手中奪走總擎,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已背對眾人的鍾闃,瞬間轉頭直視鍾開文。
「我想你還不懂,現在已經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我已經這麼做了,總擎已經是我的了。至於你會不會讓我好過,我只能說,我還蠻期待的,一個能把總擎搞成今天這番局面的人,會有多少能力?我其實很懷疑。」
鍾闃走了好幾分鐘後,會議室仍處於一片靜默的狀態,先前被鍾闃點名的人,不得不開始盤算著未來的路。
而鍾開文,憤怒、驚慌加上羞辱感交錯,為恨意的種子耕出一畦沃土……
*** *** ***
踏出總擎後,鍾闃立刻搭上最近一班往高雄的飛機,他必須見到樂樂。眼前的一場仗,才剛起幕,他卻已覺得好疲憊。
對於金錢、權勢的貪婪,可以讓人忘記良善的本質,這些年,他從不曾思考這些太過道德性的問題。
可是今天,面對當年那群恨不得他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親戚,他的心競開始質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有意義?
說到底,那群人跟他,仍存有無法析離的血緣關係,儘管他明白,面對這件事,他絕不會心軟,畢竟這是他等待了十六年的目標,甚至可以說,在樂樂出現之前,「總擎」就是他活著的唯一理由。
只是現在,他卻有莫名但強烈的空洞感。也許原因在於,伯父那張臉有幾分爺爺的樣子……
那些人或深或淺,都跟他有某種程度的血脈關連,卻沒有一個跟他是算得上有「情分」的親人,他不是孤兒,心境卻比孤兒還要荒涼。那群人,沒有一個希望他存在!
也許這個世上,他唯一擁有的,就只有樂樂了……
鍾闃下了飛機後,直奔姜羿的公司,他知道樂樂現在是姜羿的私人秘書。
一進公司,大門負責接待的總機小姐,十分有禮地詢問他的來意,他淡淡給了一句話,制止總機小姐要撥內線電話的動作,便逕自往他知道的方向走。
「我找紀樂萱,不用麻煩,我知道怎麼走。」
上回鍾闃到這兒時,碰到的也是這位總機小姐,礙於知道鍾闃為江華建設總經理,她實在不好攔人,可是就這麼任由他進出公司,也不妥當。不過她也疑惑著,這個人不是找總裁,竟是要找總裁的秘書,情況確實有點怪異。
總機小姐正想婉轉解釋,鍾闃卻已經快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她最後的反應是跟在鍾闃身後。
*** *** ***
樂樂拿著姜羿剛剛要她送往人事部門的文件,正要離開自己的位子,一眼就看見朝她而來的鍾闃。
她的腳停在原地,看他一步一步逼近,近到兩人之間只剩半步距離,就要身體碰身體的黏在一塊了。
樂樂必須將頭仰成三十度斜角,才能望見鍾闃的雙眼,腦袋的警鈐告訴她,她該逃跑,可是在看見鍾闃眼裡的需索時,她的雙腳就像被施了法術,無法移動分毫。
跟在鍾闃後面的總機小姐,才要開口說話,沒料到鍾闃接下來的舉動,會讓她的話在即將出口時全然梗住,腦子則因眼前的畫面飛快打轉著——
天吶!江華建設總經理,不是岳家的女婿嗎?怎麼跑到他們公司抱另一個女人?!
毫無預兆地,鍾闃用雙手將樂樂緊緊攬進胸膛,幾乎在同時,他將頭埋進樂樂的頸窩,貪婪吸取她淡淡的髮香。
他的雙臂彷彿用盡了力氣,想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樂樂的大腦因為鍾闃突然的舉動而完全失去作用。透過這個擁抱,他像是在索求某種力量。
樂樂沒見過這一面的鍾闃,甚至連鍾闃的聲音傳來,她都還認為一切不真實得像場夢。
「樂樂,我需要你。這是我第一次求人,求你跟我回台北、求你陪在我身邊,我真的需要你。」
時空在瞬間凝結,她的心因鍾闃的擁抱而緊縮、擴張、震撼著……
她可以面對冷漠的鍾闃,也可以面對霸道的鍾闃,甚至連無情的鍾闃,她都能試著面對!
可是,眼前這個似乎帶著她不明白的脆弱、向她請求的鍾闃,她完全無能為力……
她看見自己的心逐漸軟化,當初堅決離開的意念,也一點一滴剝落,她知道自己就要妥協了。
「你弄痛我了。」埋在鍾闃胸膛裡的樂樂,傳出的聲音顯得虛軟無力。
「求求你,樂樂,跟我回台北,求你。」他固執地詢問,似乎沒聽見答案,就不準備放手。
「好……」所有理智全淹死在洶湧而至的情感裡,樂樂再一次不顧後果,把自己交到鍾闃手裡。
對於樂樂的回答,鍾闃僅是沉默,他將所有情緒表達在深深收緊的臂彎裡。
樂樂想開口,另一個方向在此時傳來熟悉的聲音。
「看樣子,一個月的時間,果然是太久了一點。」姜羿老早就斜椅在門邊,表情泰然自若,卻也注意到鍾闃身後,還站著處在呆怔中的總機小姐。
鍾闃不情願地,總算放開樂樂。
樂樂轉頭看姜羿,還沒開口說半句話,就讓姜羿的伸手示意止住了。
「林小姐,請回到你的工作上,剛剛看到的事,你要當作沒看過,如果不能忘記,你就不必來上班了。我的意思你懂吧?」姜羿對總機小姐說。
終於回過神的總機小姐,對姜羿迅速點過頭後,疾步離開現場。
「姜大哥,我……」樂樂想解釋自己毫無道理的行為,卻說不出一個能讓人聽了順耳的理由。
「不用解釋,也不用擔心。我會跟爸、媽說,我們得到台北分公司『視察』一段時間,其實我本來就打算上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