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眸子,她日日夜夜不知對望了多少回。「夫君。」她虛弱的喚了一聲,像是用盡了力氣,疲累而安心的,再度合上眼。
「睜開眼看我,你睡了三天,夠了!」霸道的命令,讓她不由自主地張開盈盈的水眸,被動卻專注的凝視躺在她身邊的夫君。
她似乎聽見了他語氣裡的焦灼。他……在擔心她嗎?
「我睡了三天?」這麼久?她懷疑的凝住眉心。
「你病了,一直發燒,今天才降溫。柳大夫說你今晚也該醒了。」靳碩南撫摸她的臉,拂開她頰上的髮絲。
「你靠我這麼近,不怕我害你也染上病?」她偎進他的懷裡,柔順的任他觸碰。
大病一場,使她感覺軟弱而空虛,在夢裡遊蕩好久,怎麼也感受不到他的溫暖,也找尋不到他的影子。
他一直不在她夢裡……回神後的第一個念頭,竟是好懷念他的擁抱。
「靳家人幾乎不生病,只有你像只小病貓似的,老是要人守在床前。」靳碩南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韓真只是眨眨眼,然後無言的對他傻笑著。
這抹笑,成功的軟化他的防備。她不自覺流露的柔弱纖細,比身經百戰的精明女諜更加有破壞力,足以毀滅一個男人的神智。
她的笑為什麼這麼乾淨單純?如果她再多一些刺探的眼神,多一些勾媚的表情,他就可以毫不動心地更冷酷的算計她,更無情的利用她,成為他手中一枚反制羅騰久的棋子。
但是,她終究用了女人最重視的清白進了他的府邸,進了他的家門,能夠捨棄清白,這種女人的心思更複雜、更難掌握。
可,讓他最難以忍受的是,她竟能屢屢挑動他的自製底線!
「不要這樣對我笑!」他突然粗聲怒道。她的笑,越看越刺眼。
韓真望著他愣了一下,然後慢慢斂住笑容,有些受傷的垂下眼瞼。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討厭我笑。」他的怒氣來得突然,完全摸不著他的心思,上一刻,他還對她極度溫存,轉瞬之間,怎又成了陰晴不定的人?
也許,她的笑容,真的礙他的眼。「以後,我不笑就是。」
委屈的音調,刺得他心裡一陣難受。
「我不是要你不笑,你的唇很乾,這樣笑會綻裂。」他突然翻身下床,從桌上倒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
韓真啞然,呆呆的抬手撫了撫乾渴的唇瓣。
「先喝杯水,你好幾天沒正常進食了。」他坐在她身側,一手支住她的頸項後頭,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她扶坐起來。
韓真無力的偎靠他有力的臂膀,頭輕倚在他的胸膛前,就著他的手,慢慢地啜飲清水。
喝了一口,才察覺自己身體極度渴望水分的需要,等不及他緩緩的傾注,她乾脆抬起雙手捧住杯子,想一口飲盡。
「別急,會嗆到。」靳碩南皺起眉。
話才說完,慘劇便應聲出現。「咳、咳……咳……」
「原來你性子也有這麼急的一面。」他拍撫她的背。
他還以為不論何時何地,她總是溫良婉順的應對所有事。「我口渴。」喘息了一陣,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眸辯解。
「還要不要?」他挑起一眉,搖搖空了一半的水杯。
「夠了。」她想一想,隨即搖頭。
「才半杯,夠了?」他看看杯子,又看看她,然後竟然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幹麼也喝水?而且還是她喝過的?
「你……唔……」她才要開口問他,下一瞬便明瞭他的怪異舉動。
他正以口哺水給她!
毫無心理準備的承接他的吻,她被動的徐徐飲啜他用唇舌遞送過來的甘甜汁液,親密的姿態燒紅她嫩薄的芙頰。
他放開她的唇,她才喘息一會兒,不料他又喝了一口水,再度低頭攫住櫻唇。
「唔——」她想閃躲,卻渾身發熱,虛軟不已。她又發燒了嗎?韓真昏昏沉沉的想道。
就這樣,靳碩南來回哺渡了數回,終於將杯裡的水全數讓韓真喝下,韓真的唇瓣也開始泛出珍珠般的健康光澤。
他滿意的輕撫上她的唇,這兩瓣柔嫩,讓他掛念了好些天。
這幾日看她病著,望著她一日幹過一日的粉唇,即使心疼的想觸摸,卻怎麼也捨不得驚擾她。
「下回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免得教人麻煩。」他皺眉訓令。
像是責備的話語,卻綿綿潤潤的浸入她的心窩。
「夫君,你將我放在心裡的哪個位置?」突生一股勇氣,她大膽仰首問道。
「你叫我夫君,我當然將你當成我的妻子。」溫溫涼涼的,沒有濃烈的愛意。
他的回答像天經地義,像順勢的應答,客觀得沒有一絲個人的感覺。
「是嗎?」她有些失望。「那麼,妻子的位置又在哪裡?」不死心的,她再問了一次。
「你想在哪裡,就在哪裡。如果你願意,我會空出一個位置,讓你一輩子安安穩穩的待著。如果你想背離我,我也會不顧任何情分,加倍奉還。」他盯著她的眼,慢慢說清楚。
這已是他思考後,最大的讓步,若她決定棄甲誠服,他會收她,若是她選擇背叛,他絕不會讓自己對她留情。
韓真一聽,則是沉了心。「你還是沒回答我。」她低語。
回應她的,是一逕冰冷的沉默。
他只是抱著她,卻不再開口。他像個狡詐的商人,給她一線生機,也給自己一絲後路,就像談一筆交易,即使在商言商,都不免各自留個轉圜餘地。
她努力的望進他深不可測的眼底,卻怎麼樣也探不出他的心思,也辨不出他話裡透露出的訊息。
挫敗地,她收回視線。再看下去,只怕自己反而被他瞧得透徹了。
他的話,一直隱晦不明,像是一道謎,向她暗示著什麼。可她腦子笨,無法和他鬥智,只能又驚又慌的一步一步被他推著走。
想起上一回娘親手信遺落在房裡的事件,直到現在,她還懷著深深的恐懼和疑惑。可是他正常的表情行為,又讓她感覺不出事跡敗露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