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莫殷磊太強,要傷他難如登天。但是,他致命的弱點便是那女人。我不怎麼想痛快了結他,只要他嘗一嘗心頭被人剜去一塊肉的滋味就好。」
「我……」林嵐芷無意識地搖頭。
「不答應?」暗夜門主態度冷眼看她一眼,放在林老爺喉上的手指立即收緊。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芷兒,答應他……快答應他啊……」林老爺突然脹紅臉,恐懼得迭聲求饒。
爹的一聲聲哀求下,林嵐芷的心全慌了、亂了。
殺人嗎?爹要她殺人?
「猶豫什麼?你不是也想坐上莫少夫人的位置?那女人消失了,你就有機會當上少夫人了,不是嗎?」男人粗啞的嘲笑聲,刮過林嵐芷遙遠又不堪的記憶。
「我……」她難堪的瑟縮一下。數月之前,這個念頭引造了多大的苦果,現在想來,像是恍如隔世。
她恨不得一切能從頭來過。
「我給你二十天的時間,二十天後,如果你沒能殺了那女人,就回來這兒替你老頭收屍。」不待她回答,暗夜門門主陰沉警告,手指也警告的再度收緊。
「咳……咳……咳……」林老爺痛苦的抓住頸上的束縛,拚命掙扎。
「放手,我答應!我答應!你放了我爹——」林嵐芷尖叫。
「很好。」男人得到滿意的答覆,輕輕笑了兩聲,很合作的放鬆鉗制。
「莫殷磊的妻子王浣兒出莊了,而且正到處打聽你的落腳處,過不久,就會到這兒,到時,你可要看著辦,把握任何機會進入巖葉山莊。」
「王浣兒,她怎麼會來……?」林嵐芷百思不解的搖頭。王浣兒來找她做什麼?當初她爹甚至害得她幾乎香消玉殞。
「別忘記,二十天的約定。」暗夜門主強硬的打出最後通牒。
林嵐芷的心頭籠罩濃重灰澀的烏雲,看不見一絲光亮。
☆ ☆ ☆
二十天……
林嵐芷從驚惶不安的夢中驚醒,一時之間,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神思還停在夢中爹被黑衣人殺死的畫面。
她坐了起來,抬手抹去額上被夢魘嚇出的薄汗,直到巖葉山莊佈置精細的客房床帳,映入眼簾,現實才瞬間湧回腦中。
沒想到,王浣兒竟然真的如暗夜門主所料,只身前來勸她回巖葉山莊養傷。
王浣兒的善意,不啻給了她絕佳的刺殺機會。王浣兒親自接她進莊,絕對想不到她竟懷著殺機而來。
面對這麼善良心軟的女子,她……下得了手嗎?
但是,爹的命,卻又孤危地懸在人家手上。
在猶豫掙扎間,日子已經過了七天了。
她顫抖的伸出手,在枕下摸出暗夜門主交給她的匕首,兩手緊緊握住,無助的將身子蜷成一團嗚咽著。
「怎麼辦?我怎麼辦?」誰能幫她?誰能救她爹?
「嵐芷……」帳外無聲無息的站著一抹青藍色的身影,俏然歎息。
林嵐芷猛然抬頭,心慌的將匕首藏到身後,胸口急劇起伏。沒料到他竟在三更半夜中,毫不避嫌的闖入她的房內。
「你來幹什麼?」嘴上雖硬,可是,酸酸楚楚的情緒,難以克制的從眼裡冒了出來。這七天,他完完全全的在山莊裡蒸發不見,連他的氣息,她都沒能尋到一絲一毫。
失去他的視線追隨,孤單的感覺侵蝕得她不知所措。
她透過霧茫茫的雙眼,隔著帳子,難以自禁的描劃他頎長的身形。
「我說過,你有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為什麼這次有難,仍舊不願找我?難道你真要自己用那把匕首,挽救你爹的命?」方流墨陰鬱的嗓音,幽幽的蕩進她耳裡。
「你怎麼知道?」她震驚的一伸手,刷地扯開帳簾。突然之間,窗外明亮的月光,將兩人無所遁形的映在對方眼裡。
瞪著熟悉的麗容,方流墨瞬間失神了一下。她的眉眼神情,即使數日不見,仍然清晰的映在腦中、眼前,甚至夢裡,無所不在。
「這幾日,你一直睡不安穩,全在夢話裡講出來了。」他露出慣有的斯文笑意,但是深水似的黑眼珠裡不見絲毫笑波。
「你……」難道,他每晚都在她入睡後,在房外佇足流連?想到這兒,林嵐芷心頭忍不住漾出一股異樣的暖意。
怎知,他的下一句話,卻將她打入冰窖裡。
「如果想救你爹,就去求少主,想辦法成為莫家人。少主一定會幫你。至少,有了一層名分,老莊主和老夫人絕不會讓他見死不救。」
「什麼意思?什麼叫成為莫家人?難道要我當莫殷磊的妾?」聞言,她的神情不敢置信地僵住。
「沒錯。」他讓自己保持置身事外的清明思路,情緒毫無一絲牽動。
「你來這兒,只是要指使我的生命,告訴我,最好的方法就是嫁人做妾?」林嵐芷心頭寒意陡起,直竄入身體裡。
「通盤考量後,這是對你最有利的一步棋。少主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況且,嫁入莫家,也是拯救林家東山再起的絕佳機會。」方流墨半邊的臉沒入黑影裡。
林嵐芷瞇住眼。「最好的建議?這跟我賣身青樓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你要跟的,不是陌生人,是你從小愛戀的對象。」方流墨的聲音,像是抹上一層泥,平得聽不出情緒。
「為什麼不是你保護我?」她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直直轟得他措手不及。
方流墨愣了一會兒。「我不適合。」他轉過頭去。他已決定斷了自己所有的奢念,不再和她有任何牽扯,既然她曾對少主傾心,何妨助她一力,藉著這次危機,得到她想望的歸宿。
她下床後,鞋也沒穿,就赤著雙腳站在他面前,小臉上的神情隱隱有一絲怒意。
「不適合?那麼,你告訴我,你適合做什麼?冷言苛語的欺負我?做蒙面的雙面人?還是自作主張將我塞進我從小愛慕的男人懷裡?」她眼冒怒火,咄咄逼人。她一步一步前進,方流墨則被她逼得一步一步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