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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這一罵,似乎將她的心智喚回,她雙手一鬆,他立即箍住她的腰,將她抱離床邊。

  莫殷磊抱著她,兩人身軀緊緊相貼,姿勢頗親密。不過所有人心焦著病人的危況,根本無心注意他們的動作。

  浣兒虛軟地被莫殷磊環索在懷裡,下意識地靠著他汲取力量。

  突然間,她發覺她自己一點也不堅強,她再一次被失去親人的恐懼深深擊潰。

  看著母親痛苦的病容,她竟一點忙也幫不上……如此的無能為力……無能為力呀……「浣兒,你可以幫忙搗藥嗎?」此刻的她恍若浮木般地浮沉,但他低沉的嗓音穿破迷霧,穩穩地拉住她不斷沉溺的魂魄,她抬頭看向他,渙散的目光開始有了焦距。

  緩緩地,她點了下頭。

  「很好。「莫殷磊將浣兒推到桌旁。」這些藥搗好後,必須盡快煎煮,就由你負責。」

  浣兒深吸一口氣,又點了點頭,便開始手上的工作。是呀!母親正需要她,她怎麼昏了頭了?

  莫殷磊看她冷靜下來,便放手轉身和青衣儒生一起診治王夫人。

  但是,王夫人卻一直不停地咳著,不論他們施予何種的治療,皆告無效。直到她咳出血、痛昏過去才停止。

  在場所有的人被這死凝的氣氛壓得幾乎窒息。王達束手無策地擁著小月讓她埋在他懷中難過地無聲哭泣。

  莫殷磊和儒生極有默契地以眼神交談,分頭搭脈、開藥,不發一語。

  一旁的浣兒看起來則是全然的鎮靜,她的眉宇間絲毫不見方纔的狂亂,只是沉穩地親手煎藥,對於慌成一團的王達和小月,視若無睹。

  莫殷磊一面全神注意著王夫人病情的絲毫變化,一面不時抬頭看著低頭專心煎藥的浣兒,眉頭忍不住微微一皺。

  王家母女兩人的狀況都令他擔心。病人的身體急速衰竭,速度快得令他愕然,極不樂觀,最壞的推測恐怕是藥石罔效。煎藥的目的也僅是找個事情讓精神恍惚的浣兒集中意志而已。

  他望向青衣儒生,發覺他也正擔憂地觀察著浣兒。儒生似有所感地回頭看向他,兩人用眼神傳遞著旁人不瞭解的無聲訊息。

  今晚,是最後關鍵了。

  第二章

  當夜,果然如他們的預測,王夫人沒有撐過去。

  事實上,在她咳出血昏過去之後,便一直不曾清醒。因此,即使在所有人不眠不休地看顧下,仍舊溘然而逝,但在她的嘴角卻若有似無地噙著一抹睡夢般的微笑。

  浣兒一直維持著不哭不笑的表情,安靜坐在床邊,相較於忍不住伏地慟哭的王達和小月,她的平靜顯得奇異且突兀。

  莫殷磊向儒生使了個眼色,儒生會意地領著兩個哭成一團的忠僕,準備打理王夫人的後事。然後他拉起浣兒的手.想將她帶到外庭。

  浣兒立即顯出了抗拒的姿態,不肯離開,他索性半抱半拖地將地帶出去。

  他的舉動惹來浣兒憤怒的掙扎。「放……放手,放開我、」只是他強硬的態度根本不受她撼動,直到他鬆手時,兩人已站在夜色裡。

  浣兒在感到他的鉗制放鬆後,立即轉過頭往回走去,但是她的左手腕卻冷不防地被他伸手扣住。

  她反射一甩怒道:「放開,我要回去陪著娘。」

  他沒說話,只是堅持地扣著她的手,穩穩地拿捏著,傷不著她,也教她掙脫不開。

  浣兒被他的霸道逼怒,抬起自由的右手洩憤似地捶打他的胸膛。「你抓著我做什麼?讓我回去陪我娘!」

  「娘已經走了,浣兒。」他終於開口,雖然輕聲,句句卻是現實殘忍的提醒。

  她霍然抬起晶亮的雙眸怒瞪他。「不關你的事,讓我進去陪我娘!」她重複著腦中唯一的念頭,執拗得反掌,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扭痛了自己的手腕。

  他怕她的盲目傷到自己,乾脆一把攬住她的腰身緊貼他,不讓她動彈,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他。

  「聽著,浣兒,娘她已經走了,別再這麼幼稚、」他沉著嗓音責備,看著她的眼,刻意而且狠心地,確定他的一字一句清晰地敲進她麻木的思維。

  浣兒不停地喘息著,被動地看著他,靠在他懷裡一他不動,眸中炯然的怒火漸漸微弱滅去,代之以濃重的水霧慢慢湧散開來。

  「你……胡……胡說,娘只是……睡……睡……」她無法再自欺下去,語音開始破碎。原本麻木得近乎死去的靈魂,被哀傷孤獨漸漸侵蝕,傷口的抽痛逐漸加劇。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執意撕裂她?他才發過誓不傷害她的,不是嗎?

  她的胸口好痛、好痛,誰來救她?

  「讓娘安息吧!別讓她走得牽掛。你忘了?你未來的日子注定要與我依附一生,我不准你再繼續折磨自己。」他溫暖的氣息環繞她,如救命甘霖似地撫慰了她的絕望。

  強硬的字句,竟奇異地帶著令人安心的憐惜語氣。這是從那冷酷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

  依附一生?好霸道。

  她生氣地想對那個狂妄宜示的男人皺眉。結果卻化成串串淚珠,從她臉頰滑下,滴入他胸前的衣襟,消失不見。彷彿從她靈魂釋放而出的哀傷,被他一點一滴,無聲地盡數吸收。

  抓著他的衣襟,貼附在他的胸口,浣兒竭力哭出她所有的絕望、孤單。失去了母親,她真的從此無依無歸。

  堅實的雙臂沉默地環住她,慷慨地給予溫暖的庇護所。

  暖和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從皮膚漸漸滲入骨髓,滲入冰冷封閉的心牆。

  她似有所覺地慢慢止住了哭泣。

  好暖呵!暖意漸漸地包圍住她。

  她閉著眼睛,希望……希望可以永遠不用睜開眼睛,永遠就在這一方溫暖裡睡著……下一瞬,黑暗果然如她所願地到來,浣兒軟軟地跌進接住她的強健臂膀裡,虛脫地睡去。

  莫殷磊抱起失去意識的浣兒,眼中閃過釋然。

  發洩過後的放鬆睡眠,是浣兒目前極需的。只要她釋放了情緒,就一切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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