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有一瞬間,她竟然突如其來想緊緊摟住小津和那一群孩子,好像再不多抱他們一會兒,就再也沒機會擁抱他們似的……
週身一陣冰涼,竄進心肺之間,肌膚隨之湧現點點疙瘩。
雙手環住自己摩挲雙臂,猛然搖搖頭,朱瀲眉努力擺脫不舒服的感覺……
※※※
「爹──這裡、這裡,快!」小信快樂的衝向一叢茂盛的野花裡,這已經是他進攻的第三叢目標了。小蒙也很快樂的跟隨哥哥的腳步前進剿平花叢。
「小信,小蒙!你們別把所有的花都踩扁了,留一些花給我們采啦!你們全踩扁了花,我們還採什麼花?」小昭氣急敗壞的大嚷,像繞口令似的。
「哈哈哈哈!」峻德齊心情很好,被他們逗得狂笑不止。
坐在他肩上的小和,也感染了他的笑聲,隨著他肩膀的震動手舞足蹈的格格笑著,順便流下幾滴口水在他的手臂上作紀念。
從頭到尾一直黏在峻德齊身後、拚命用仰慕眼光忙著膜拜他的小容,看見他的爽朗笑容,也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傻笑。雖然他不大注意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好笑的事。
小容心裡一直想著他將來也要長得像爹一樣高大,而且可以把小和扛得高高的。他欣羨地望著高高在上的小和,怨歎自己早生了好幾年,不然這個時候就可以和小和一樣,坐到爹的肩上去了。
峻德齊察覺小容的目光,疼愛地伸出大掌在小容頭上揉了揉,揉得小容高興得紅了臉。
抬起頭,他看到不遠處兩個最大的孩子,沒忘記這次出來遊玩的目的,真的採了滿滿一籃的漂亮野花。
小津負責挑選、小婉持剪刀剪莖,默契十足,怎麼看都像是一對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峻德齊笑咧了嘴。他已經開始期待親眼看著小娃兒之間的純嫩戀情,從初初萌芽直到開花結果的樂趣。
他打賭,小婉嬌怯的新嫁娘模樣,絕對不輸瀲眉。至於小津嘛,絕對會是個斯文俊秀卻又靦腆到無以復加的純情小伙子。
突然之間,峻德齊敏銳的發現不遠處的崖壁上先是掉下幾顆石子,接著大大小小的石礫灰沙開始從上方大量的不斷滾落下來。
「小津,小婉,快退回來!」峻德齊忽地大喊。
小津也看到了掉落的石塊,於是想也不想地飛快抓住小婉和小昭的手,拚命奔離崖邊。
峻德齊迅速從肩頭放下小和,交給小容,要他抱著小和往後面跑,然後馬上衝向正在崖壁底下玩耍的小信及小蒙,一手抄起一個,身形一拔、躍起,險險的避過石塊落擊。
一大七小,幾個人站得遠遠的,觀看崖壁上紛紛落下的礫土巖屑,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住。其中有好大一部分都被從壁面上垂直挺出的百年樹啞給擋了下來。
「哇──好可怕、好可怕……」小昭驚嚇的拍著胸口。
「難怪娘不斷告誡咱們,叫咱們不要靠近絕壁。」小婉也努力的平復喘息。
「喂喂喂,小和,我又沒讓你跌蛟,你哭得這麼慘作啥?要跟娘告狀去嗎?別哭了啦!」小容吃力地抱著最小的弟弟,無奈的擰著眉頭。
峻德齊聞言,彎腰將哭嚎不止的小和接過去,讓他趴在他肩上,手掌輕輕的在小小背脊上拍哄,目光則心不在焉的望著絕壁。
這裡應該是個當初落崖的地方。
落下那麼多的沙屑石礫,是否表示絕壁上方有個通行路道?
從落下的沙礫量看來,也許上方正有一支軍旅隊伍經過。
絕壁上的路道,通向哪裡?
落崖之前的他,又是正要往哪個方向而去?
進峻德城?或是……逃離峻德城?會是這樣的嗎?
他落崖後,身上有幾道可疑的傷口,朱瀲眉和流泉大夫一直推說是被樹枝戳傷造成,但是他卻覺得那傷口的形狀,應該是箭傷。
朱瀲眉為什麼不說實話?若他的確是中箭落崖,又是為什麼?
他的腦子不停地運轉推測,越是思考,額際的泛疼越是加劇。
「我今天告訴娘的時候,娘還一臉擔憂呢!」小津說道。
「你娘知道我們要來崖邊?」峻德齊忽地轉頭,神色奇異的追問小津。
小津對爹逼視的眼眸有些招架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不小心多講了一個字。也許娘並不完全知道,對不起,爹……」他心虛地越說越小聲。
「不礙事。要是不知道我們去哪兒,說不定她會更擔心。」峻德齊搖搖頭。
「我們回家了,好不好?看,那邊的雲好黑哦!」小昭指指天邊的黑雲說道。
「爹,娘說要我們早點回去,她說最近天氣不穩定,隨時都會下雨。」
「嗯,也是,就要下雨了。」峻德齊看著天邊的烏雲,正以驚人的速度飄向他們的頭頂。
話才剛說完,一顆豆大的兩滴,「啪」的一聲,剛好滴到小信的額頭中央。
「咦?」小信抹抹額,疑惑的抬頭望了望瞬間變暗的天色。
「孩子們,咱們快跑,不然變成落湯雞,回去鐵定會被你們的娘罵慘啦!」峻德齊抱好肩上的小和,再用另一手抱起蹲在地上的小蒙,率先向前跑去。
其它孩子們見狀,正要舉步,天上突然嘩啦嘩啦的倒下傾盆大水。
「哇呀──」
「雨怎麼那麼大啊?」
「爹──等等我們啦──」
幾個孩子們用手擋著頭頂,一邊沿路踝腳尖叫,一邊努力向前追上爹爹的長腳。
完了!他們的皮,剝定了!
所有的人──仍然不知害怕為何物的小蒙和小和除外──心裡全都想著同樣的事。
※※※
果然,雙手環胸等門的朱瀲眉,等回了意料中八隻狼狽不堪的大小落湯雞。
在他們洗完她為他們早已預先燒好的熱水澡後,朱瀲眉一邊讓他們喝薑湯去寒,一邊讓他們排排站著,連禍首峻德齊在內,一齊狠狠的教訓一頓。
這一夜,孩子們也許玩得太累,晚飯的時候便已支撐不住,一個接一個相繼在餐桌上陣亡,就連小津到最後都頻頻對著飯碗點頭,猛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