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靠得好近……
近得好像……她已擁有了他。
狄劍淮的表情也變得古怪,那抹奇異的感覺再度升起,懷中嬌小的路得抱起來像個娃娃,黑亮的頭髮散發著嬰兒般的絲軟暖香,印在他掌心的雙唇也柔嫩得令人窒悶……
這該死的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納悶且困惑,不太明白那種從胸口一個點四射而出的抽動到底是什麼。
她忍不住抓住他的雙手,仔細地看著那修長乾淨的十指,有如在欣賞著什麼珍玩。
「你的手好美……」
他沒有抽回,任她把玩著十指,心中的那抹燥熱愈來愈熾烈。
接著,她忽然把臉貼往他的掌心廝磨、親吻,呢喃陶醉地道:「我喜歡你的手,好舒服……」
在遇見狄劍淮之前,男人在她眼裡向來是粗野骯髒的,她認為他們都遲鈍、愚蠢又幼稚,因此十九年來她不曾有過愛戀的感覺,不曾對任何男人動過心,直到遇見了他……
他的俊美清逸,他的白淨冷逸,完全不同於一般的男人,他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強烈地吸引著她,就連一根手指也能讓她沉醉著魔。
他驚愕地看著她,從指尖和掌心傳來的波動不斷湧入,和他原本就已蕩漾的感覺在胸腔交卷糾纏,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有點害怕這樣的親暱舉動,害怕又重蹈方才在休息室的覆轍,於是急忙抽回手,乾澀地道:「別鬧了!快走吧!這裡太危險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她的忍耐已達極限。
為何他總是抗拒她的示好?她說的做的還不夠清楚嗎?他為什麼還是對她無動於衷?
好,很好,他這次真的把她惹火了,不讓他嘗點苦頭,他就不會知道她對他到底有多好!
她該將這個遊戲結束了。
怨怒地瞥了他一眼,她慢慢勾起冷笑,緩緩轉身看著他。
「不!我不走!我要待在這裡。」說著,她一步步向後退,退出他們躲藏的角落,主動進入監視器的攝影範圍內。
「妳做什麼?回來!會被發現……」他驚喝。
「被發現又怎樣?反正你說你會保護我。」她頑皮地笑了。
「妳……」
「是你說的啊!」她說著轉身就跑。
「路得,等一下……」他叫著她,追了幾步,突然感到不太對勁,立刻停了下來。
剛才太過震驚,所以沒去注意,整個研究中心居然靜得出奇,不但沒半個研究人員的人影,連路得在前面亂跑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太奇怪了吧!
這樣的地方不是警戒森嚴嗎?怎麼會讓他這麼輕易就潛入?
這一切,容易得讓人不安……
他心頭凜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就在他注意著四面八方的動靜時,路得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消失在前方。
「路得?」他喊著,卻不見她的回應。
「路得!」他又叫了一聲,路得依然毫無聲息。
怎麼回事?她跑到哪裡去了?
正怔愕中,突然一聲驚叫從遠處響起──
「啊──」
那是路得的慘叫聲!
他臉色一變,擔心地加快腳步,往叫聲的來處奔去。
寬敞的研究中心內通道橫生,有如一座迷宮,就和當年一樣,很容易讓人失去方向,但他已顧不得很可能就此迷陷在裡頭,只想快點找到路得。
路得的慘叫聲一路將他引向內部,不一會兒,他來到了一個相當眼熟的地方,他陡地站定,瞠大雙眼,呼吸愈來愈急促。
三十多坪大的一個隔離室內,有著他最恐懼的那些儀器和平台,更教他吃驚的,是平台上竟趴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那孩子的背脊正突起兩個殘缺不全的畸形鐵翼……
一陣作嘔陡地湧上他的喉嚨,他的胃在翻攪,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心……如被搗碎般疼痛!
平台上那個孩子……是一個失敗的變種人!
他看過太多這樣的孩子了,而他們的下場就是被消滅毀棄!
困難地喘著氣,他驚懼地後退,直覺地想逃出這個詭異的空間。這時,隔離室的玻璃門突然打開,一個耳熟的聲音準確地叫出了他在實驗室裡的編號。
「不進來嗎?二號變種人。」
是誰?是誰在叫他?
他駭異地瞪著裡頭,剎那間,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再不進來,你可愛的女朋友就沒命了。」那聲音沉沉地笑著。
對方的笑聲剛落,隔離室內的一個密門霍地打開,路得被兩名大漢架著出現,她一臉驚惶,毫無血色。
「狄劍淮!」她一看到他立即大吼掙扎。
「路得……」他一驚,深知現在不是退卻懦弱的時候,路得冒著危險帶他來到這裡,他豈能不顧她的安危。
「怎麼?不敢進來嗎?你剛才不是才說要將這裡夷為平地?那股氣魄跑到哪裡去了?」那聲音不斷刺激他。
他擰著眉,吸了一口氣,大步踏進去。
這一步,有如時空之門,一進到隔離室內,他就等於回到過去,等於必須獨自去面對從十多年前就潛伏在他內心深處、一直等著吞噬他的那隻猛獸。
那只叫作「恐懼」的猛獸……
「呵呵……歡迎光臨……」對方開心地道。
「放開她。」他不理會那個討厭的聲音,冷冷地對著那兩名大漢怒斥。
那兩名大漢文風不動,他看得有氣,突然箭步衝向前,手中已握著兩根金屬羽毛。
「我勸你別輕舉妄動,二號變種人,我們的雷射槍槍口正對準這女娃兒的頭,只要你一動,她就死定了。」那聲音威脅地道。
他一呆,急煞住衝勢,握緊手中的羽毛,怒火隱隱竄燒。
「出來!你們這些卑鄙的小人,只敢躲在暗處偷窺嗎?」他大聲叫陣。
「你想見我嗎?其實我也一直期待能再和你重逢呢!」那聲音邪邪一笑。
他的話引起他的警戒,這個人……認得他?
「你到底是誰?」他驚問。
「你真的不記得了?」密門再度敞開,一個人坐在電動輪椅上,慢慢地從黑暗的內室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