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那粉撲撲的雙頰,風姿綽約的身影,舉手投足間所散發出的萬種風情,難怪那個「傳聞」是她表哥的烏長雲,會像麥芽糖似的緊纏著她不放。
「有什麼關係呢?他……他很快就走了,我們只是……」水靈不是個會說謊的人,此刻急於掩飾,更是支支吾吾越描越黑。
筱君眼底冒著火花,臉上則擺出和悅的笑顏,悄聲道:「別怕,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他懷袖中藏著你的玉簪子。」
「你!」水靈羞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你還瞧見什麼?」登時,昨夜和烏長雲的繾綣纏綿,一古腦地全爬上心頭。
筱君的眼睛隨著水靈益發嬌紅的粉臉逐漸瞠大,她想,她一定錯過了最「精彩」的那一段。
「水靈,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我……我也不知道?」一雙明眸漾著滿溢的柔情。白癡都看得出來,她非但泥足深陷,根本是一頭栽進去,再也掙扎不出來了。「不過,我已經和他……我把終身許給他了。」
「什麼?」筱君怔住了。雖說趙叔跟地拍胸脯保證,水靈百分之一百二十「美人難過英雄關」,但……這麼快就……也太不可思議了。
「筱君,你別震驚成這樣,」水靈眼瞼低垂,赧然而笑,「我知道你一時之間很難接受,但是有些事情實在是身不由己。」
就像她對晏子韶一樣,筱君瞭解她的心情。
不過,她對晏子韶是執迷不悟,而水靈是……
都怪她太愛吃了,臨時跑去買糖葫蘆當消夜,否則也不會聽得一頭霧水。
「好吧,我原諒你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糊里糊塗的把自己許給了他。」她的口氣儼然以大嫂自居。「但是你給了他玉簪子當信物,他又給了你什麼?」
「沒……」對喔,她怎麼忘了跟他要,「沒有啊!」
「沒有?」完了!她一定是先失身後失財。筱君以為水靈雖然生活寒傖、家貧如洗,需要天天到市集拋頭露面做生意,骨子裡終究是懂得矜持且知書達禮的閨秀,不至於一時意亂情迷,連悖禮教,沒想到她竟然逃不過烏長雲的魔掌!
「是啊!」水靈輕柔的又是一個點頭。她向來安貧知足,不慕虛榮,烏長雲有沒有給她信物,以及那信物值不值錢,她認為不是頂重要的。「那又如何?」
「如何!你慘透了!」筱君慌得臉色發青,「瞧你靈靈巧巧的人,怎麼會如此糊塗?你想想,他是個外地來的旅客,隨便報個名字給你,就……唉!總之,咱們對他一無所知。萬一他將來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那就算了,反正那隻玉簪也不是很值錢,而且我也……也不希罕他!」她口是心非的說。
說真格的,烏長雲出眾的儀表的確很吸引她,但是他為人輕薄、言語輕佻,老是喜歡戲弄她,缺點比比皆是,可……水靈驚訝的發現,她並不討厭烏長雲,甚至慢慢的喜歡上他了。和他分離不過數個時辰,她居然已經十分思念他了。
「當我今天才認識你的嗎?」筱君跟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姊妹淘,對她的瞭解甚至遠超過水靈自己。過往不是沒有人登門來提過親,金銀珠寶堆滿桌,軟硬兼施追著她四處跑,都未能打動她了;而今碰上這個烏長雲,前後僅僅三、四天,她就把一隻貼身玉簪送給他,還敢死鴨子嘴硬說她不希罕,叫筱君怎麼肯相信。「跟我坦白講,他有沒有欺負你?」
欺負的範圍很大,定義可廣可狹,叫她怎麼說呢?
「好,我不勉強你。」瞧她欲語還羞的模樣,被君已然猜到了八、九成。「告訴我,他住哪家客棧或酒樓,待會兒天色再亮些時,我就去找他,替你要個信物回來,以免賠了夫人又折兵。」
水靈又是一臉茫然,這……
看她怔愣地瞪著大眼睛,筱君一顆心條地提上喉間,「你不會連他住哪都不希罕知道吧?」
「我……」水靈真恨不能敲敲自己的腦袋。昨晚跟他東扯西扯一堆,怎麼將最重要的全擱在一旁?
「糊塗!」筱君轉身便要奪門而出。
「你要去哪裡?」
「找烏長雲囉!」筱君答得理所當然。唉!水靈要是有她一半精明就好了。「要他無論如何得給你一個交代。」
「不,來不及了。」水靈搶在門口,一臉憂戚地望著她。
那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來不及了?筱君不敢問,怕問出來的答案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你別想歪了。」水靈嗔怪地拍打她的手臂,「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們只是……只是……而已嘛。」
哎喲!急死人了。筱君聚精會神的聆聽,卻只得到「而已」二字。
「我所謂的來不及,是因為我天一亮就要走了。」
第一個閃進筱君腦海的是「私奔」三字。
「你——」愛情的力量真是無遠弗屆,才一天一夜,原本嬌弱的水靈,居然變得堅強勇敢,而且……大膽。
「我要到汝臨縣去,至於原因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我相信很快的我就會回來。」她幽幽長歎,眉目間有股抹不去的惆悵和深深的悲涼。
「水靈。」筱君忙握著她的手,「有什麼困難就說出來,即使我幫不上忙,也還有我娘啊。」
「謝謝你的好意,可這件事誰也幫不上忙。」她疲憊地斜躺在床榻上。由於一夜沒得好眠,她美麗眼瞼下泛起了些微的青紫色。
「是為了烏長雲?」
水靈苦笑地搖搖頭,「是為了我哥哥。」
「為了子韶?!」筱君一凜,晏子韶是她心中永遠的痛,他不會又桶了什麼漏子,要水靈去替他善後吧。「連我也不能知道?」
「不能。」水靈很堅決。這種既不光明又不磊落的事叫她如何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