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管事原本就不是很靈光的人,這一會兒被水靈說得益發的迷糊。
他和張德寶起初是計劃把水靈騙到汝臨縣,讓巧巧去跟她結交成好朋友,誰知道,巧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但無法跟水靈和平相處,還處處找她麻煩。為恐夜長夢多,他們不得不提前把水靈送到闕府來,好使闕老太太把所有的田產、房契、銀票全數交給她,然後他們再暗中下毒,把水靈送往陰曹地府,由巧巧以第二承繼人的身份,名正言順的霸佔這裡的一切。
反正他們很習慣做壞事,也不怕水靈發現真相後會使出什麼法子反抗。總之,他們把水靈瞧得很扁,把自己看成絕頂聰明。
錢管事專用他所學無多的知識,盤算了半晌,才道:「你對這整件事情一點也不懷疑嗎?」他橫看豎看,水靈都應該是比巧巧伶俐些,的確很難相信她至今仍沒瞧出任何端倪。
「幹嘛懷疑?」水靈悟性高、反應快,他接連問了兩次,她豈能再佯裝下去。「我知道我就是闕老太太要找的人,巧巧只不過是你們用來瞞我的一個幌子。不過我並不在乎,只要能確保我哥哥安然無恙,並且不讓我嫁給那個闕莫言,我並不介意把這些財產拱手讓出。」她說得合情合理。
錢管事頗滿意她的解釋,他老早打聽過,水靈十分淡泊名利,許多富商巨賈想娶她為妻,都無法打動她的芳心,何況那個病入膏肓的闕莫言。
嗯,這樣他就比較能放心的繼續設計她。
「為什麼你不願嫁給他?」
她到闕府前後不過數個時辰,應該還沒機會和闕莫言打過照面,居然就拒絕得道麼堅決,莫非闕老太婆已經跟她說了什麼?錢管事心想,水靈也許風聞了些許關於闕莫言長年臥病的傳言。
「因……因為……」哼!告訴你也不怕,「因為我已經有了意中人。」
「那人是誰?」
「這是我個人的事,你沒必要知道。」水靈認定他是個壞人,跟壞人通常都不能說太多真話,以免著了他們的道。
「你不告訴我,要我怎麼幫你?」錢管事急切的想知道,那個能打動水靈芳心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不幫我也得幫,除非你要放棄唾手可得的大筆白花花的銀子。」有錢能使鬼推磨。水靈很清楚他是那種可以為錢翻臉無情的人,否則他不會去勾結別人,陷害自己的主母。
一語點中了錢管事的要害,今他五臟六腑狠狠翻滾了一大下。
問題是,要水靈嫁給闕莫言是闕老太太開出來的條件,她不肯委曲求全,這煮熟的鴨子恐怕就會硬生生的飛掉,如此一來,他辛苦籌劃的大計謀,不就要跟著泡湯。
「放心!」水靈早猜到他懷的什麼鬼胎,「姊姊不嫁還有妹妹呀,巧巧跟張德寶妄想侵吞你費盡心力得來的財富,難道不該叫他們也做點犧牲?」其實真正犧牲的,搞不好是闕莫言。
水靈開始有點同情他了,娶到巧巧這種女孩子,他的後半輩子包準沒有好日子過。
並非她心腸太壞,故意把巧巧「塞」給他,實在是萬般無奈,情非得已。誰叫他長那麼大了,也不會自己出去「明察暗訪」,選個名門淑女,早早把婚事給定了,也免得姨婆臨終還要為他的終身大事操煩。
見錢管家沉吟不語,水靈乘勝追擊,加緊鼓動她如簧之舌,「你想想,一旦巧巧嫁給了闕莫言,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闕家的財產」咦?不太對勁喔,既然闕老太太還有一個孫子,她為什麼非要找我?……難不成那個闕莫言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蛋?!「錢管事,闕莫言他——」
錢關事點點頭,復又搖搖頭。
「他患肺癆病,已經五、六年了,神智正常,絕不是白癡。是不良於行,連起床都有點困難。」
「原來如此!」水靈腦子頓時一片空白,無措地,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
巧巧雖非善類,但要她嫁給這樣一個人,未免太殘忍了一點;可她也沒偉大到擁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胸襟,怎麼辦呢?
她發現錢管事的賊眼死盯著她。
「你別看我,我不會答應的。」水靈警戒的退到門邊,準備隨時開窗。「巧巧和張德寶一定早就知道這件事對不對?否則他們怎麼會大老遠的把我找來。」
「沒錯。」錢管事道:「其實嫁給闕莫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連吃飯都需要人家喂,想必也沒力氣能對你怎麼樣。你和他成親之後,再等三、五個月,他一命嗚呼了,你不就可以自由自在另外找個人家,另行婚配?」
他說的比唱的容易。
「你這是什麼話?」水靈杏眼圓睜,心中充滿了悲屈,想她為了兄債,不惜違背良心,答應張德寶的逼迫;而今,原該屬於她的財富,都圍著一堆虎視眈眈的材狼,等著將她掠奪一空。
她可以放棄這所有的原就不屬於她的東西,但她無論如何絕不能將一輩子的幸福葬迭掉。
「既然你說得這麼容易,那就叫你女兒或巧巧去,橫豎我是不會答應。」
「這可由不得你。」巧巧沒聲沒息地推開房門,手裡不知拿了一瓶什麼藥粉,出其不意的往水靈臉面一灑……
「啊!」刺鼻的嗆味,熏得她眼淚直流,咳嗽不止。「你……你……」頃刻間,她已昏厥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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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老太太病情復發後,便躺在床上,只餘奄奄一息;闕莫言他「據說」根本是「無行為能力」的半廢人,因此他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歪在床上,等著女侍們來餵他用飯、吃藥。
既然闕家兩位主子均不約而同的病倒,那詐騙兼逼迫水靈成親這件事,當然就任由錢管事和水靈半路認來的壞妹妹巧巧為所欲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