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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鐵定是你在食物裡放了毒藥,故意害我,不然幹嘛一口也不吃?」壞心眼的傢伙!她掄起拳頭,極沒淑女風度的,便往他身上打。
「冷靜點。」張錯被迫地擁住她,唯恐她因太過激動反而傷了自己。
他愛她,疼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害她?
「我都快難過死了,怎麼冷靜?你吃,陪我一起吐。」不肯動手幹脆喂。
張錯不再拒絕,一口接一口,將送進嘴裡的雞,鴨,肉乾,全咽進腹中。
唔?怎麼這樣餵他的感覺好好?是什麼道理嗎?她八成中毒太深,才會產生亂七八糟的綺思幻想。
寒曦一心急於看他出糗,忘了自己正跨坐在他腿上,兩人近在咫尺,連呼出的氣息,都綿密地交混著。
又有違好女孩的端莊形象了,趁沒人瞧見,趕快滑下來,以免遭人非議。
嘿!東西都吃完了,他怎麼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你不覺得心口灼熱,酸脹欲嘔嗎?」
「不覺得。」脹是有一點,她毫無節制,塞得他好飽。至於嘔吐,則完全無此跡象。
寒曦滴溜的黑瞳,狡黠地轉了兩轉,「你事先吃過解藥了?」
「什麼解藥?」
「還裝。」衝動的她,等不及張錯自動招認,已經將柔荑探進他懷裡,大張旗鼓地一頓搜刮。「這是什麼?」
她手中握著一條白色絲絹,上邊隱隱的繡著幾行字……
「大男人也學姑娘家暗藏手絹,羞也不羞?」
「還我。」他臉色一沉,厲聲道。
「偏不!」她迅速打開絲絹嚇!這女紅實在不怎麼樣,字也歪歪斜斜。
執子之手,與子……
張錯手腳太快,害她只匆匆瞄到一行字。
「是你的心上人送你的?」禁不住兀冒的妒意,她又想嘔吐了。
「是的。」張錯摺好絲絹,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懷中。
這條手絹是寒曦負傷時,他從她身上找到的。以他倆的相知相惜,無需追問,便猜得出,必然是要送他的。
她親手刺繡的字,卻已不復記憶,想是幽冥中早已注定,他倆終究無緣。
「你無恥!」好個見一個愛一個的採花大盜。寒曦氣得醋意大發,「告訴我,她是誰?」
「你不必知道。」知道了只是徒增傷感。
「不,我有權利知道。」抓住他的衣襟,偽裝的堅強,終於忍不住淚眼婆娑。
「她是個美麗的女子,是個……教人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好女孩。」倉皇回眼看,拋給她一記輕愁。張錯無言地,繼續走向回京的黃沙路。
是晴天霹靂吧?寒曦呆若木雞,久久,久久無法回神。
她的悲哀,心痛完全不需要醞釀,直接而且冷硬地直竄肺腑。
不相信自己有那麼在乎他,她猛烈搖搖頭,想把他連人帶影一起拋向九霄雲外,可,她辦不到,越拚命掙扎,越覺他有蠱魅人心的魔力。
這個臭男人……「喂!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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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藥鋪?
這是鎮上唯一一家賣藥兼看診的鋪子。寒曦站在廊下,冷冷地交代張錯。
「你先在這兒等我,我自己進去。」她不要藥鋪的掌拒和客棧的小二一樣,誤當他們是一對「賢伉儷」。
藥房頗大,寫著藥名的小抽屜佔滿整整兩面牆,地上還堆了許多尚未切割分置好的藥材。
櫃前的夥計引著她走進後堂,「台階,小心點。」
大夫是一名五十上下年紀的老先生,花白頭,頗親切和藹。
他仔細地把過寒曦左右兩手的脈搏,眉開眼笑地說:「恭喜你,是你懷了身孕了,你家相公有沒有陪你一道過來?」
「懷……孕?」寒曦感到雙手抖得厲害,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發冷。
怎麼會呢?她不過是……
原來那樣就可以受孕。天!她怎麼那麼愚蠢?現在怎麼辦呢?
「沒錯,大約有兩個月了。最近有沒有害喜得很厲害?」
「害喜?」如此「艱澀」的名詞,寒曦可是第一次耳聞。
「是啊,會不會感到心想吐,吃不下東西,常常吃了又吐,胃裡翻攪得極不舒服。」
一顆豆大的汗才自光滑額際滑下,一顆顆,悄然暈化於衣襟,像被生擒活逮的偷兒,心虛地逃離粉頰。
寒曦忙摀住嘴,怕一不小心匯漏那無可告人的惶恐。
「那……怎麼樣才能讓我不再嘔吐?」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怎樣才能把「懷孕」變沒有,或變不見?
兩個月?完了,「他」不是張錯,而是……
是誰呢?混沌的思緒,令她一時間根本記不起來曾經跟誰有過肌膚之親。
噢!老天爺,怎麼會這樣?原來她不止是個隨便任性的女人,還……還是個放浪形骸,不知儉點的淫婦。
無限懊惱地,她突然好恨好恨好鄙視自己。
「沒有辦法,這種現象過一陣子就會自動消失,不算是病,熬一熬就過去了。」
寒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藥鋪的。
「大夫怎麼說?」張錯急切的言詞,更教她羞愧莫名。
「沒什麼,只是太累了。」她踩著凌亂的腳步,身子連挺直都有困難。「讓我背你。」她這樣子何止累,根本是失魂落魄。「你現在願意背我了?」寒曦慘然苦笑。不了,她不能再倚靠他了,從今天起她必須跟他劃清關係,認真面對自己的將來。
「再這樣下去,怕你撐不到京城就會病倒。」一個大病初癒的人,的確不適合長途跋涉,都怪他太粗心大意!
寒曦重傷後丟失的魂魄,在聽到「懷孕」時,生生地又撿回些。
「我真的安邦侯的獨生女?」
「是的。」正因為如此,他幫堅持非送她回去不可。
「那……我家裡都還有些什麼人?」
愈詳細知道自己顯赫的背景,寒曦就愈膽寒。這種事要是讓父親知道,或傳了出去,她將要拿什麼面目去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