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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武館地奇大,蓊鬱葸蘢,繁花似錦,遠遠望去,只見門口一塊漆金橫匾,寫著「上品堂「三字。
「上品堂」據傳是皇帝御賜的,因它的創始人原是前朝皇帝近身侍衛,屢次救駕建功,告老還鄉後,便開了家名號很響、本事卻不怎麼樣,門徒尤其少得不成規模的武館。
張錯家道鼎盛時,經營的也是武館,今置身景物皆非的練武場,不禁感慨萬千。
「張兄請。」能夠和張錯稱兄道弟,趙穎仁樂得合不攏嘴,從剛剛進門就笑到現在。
「請。」大夥一跨進大廳門檻,立即被跟前的陣仗震懾住。
上品堂武館的徒眾幾乎全部出動,分成男女兩列恭候在左右兩旁,當中則堆滿時鮮的水果花卉,以及兩香味四溢豐盛得足可供四、五十人食用的佳餚。
「來,來,坐坐,張兄、鍾兄、郭兄、左兄請不要拘束。」趙穎仁一邊忙碌著招呼客人,一邊吩咐管家:「去請小姐和表小姐們出來。」
「是。」
「不用了。」嬌叱聲甫落,珠簾處已裊娜步出兩名衣飾華麗、美姿麗容的女子,和一群服侍丫鬟、嬤嬤。
摹豪艷得張大嘴巴,眼睛發直。原來好看的女人不只寒曦小姐一個,這趟江湖行真是沒白走。
張錯依稀聞到一抹甜膩的氣,不意識地堆眉峰。他對女人一向興趣缺缺,他的情人就是手中那支劍,除此之外,再美麗絕倫的女子也難入他的眼。
「你來得正好,快見過張錯張大俠!」趙穎仁活像個大媒從,忙把他妹妹趙穎娟推到張錯面前,「舍妹穎娟琴棋書畫皆精通,特別是女紅,更是棒得沒話。」
張錯緊抿的雙唇勉強牽動了下,旋即抿成一線。
「張公子大駕光臨,今寒舍蓬蓽生輝。」趙穎娟睜著晶亮柔美的眸子,笑靨如花地望向他。
「哪裡,叨嘮了。」他黝黑的黑眸始終不肯正看她,輕描淡寫的一掃,算是虛應過去了。
此舉令趙穎娟大為光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張公子的家眷呢?怎麼沒有一起帶來?」趙穎仁的表妹紫筠乾脆直截了當,挑明了問。
「我大哥尚未成親,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哪。」郭萬里快人快語,一句話就把張錯「抖」光了。
「噢?」趙穎仁簡直樂得快忘形了,「既然張兄未娶,舍妹又雲英——」
「未娶不代表就沒有心上人。」鍾子錫忙制止他亂牽紅線,「感情這種事要兩相情悅,順其自然,旁人是使不上力的。」
「呃……也對也對。」他的確操之過急,再怎麼樣人家也是初來乍到,願不願意長住下來還不知道呢。
放棄將張錯和穎娟「送作堆」後,趙穎仁酒興大發,頻頻舉杯勸酒,自己也灌得一塌糊塗。
眾人有吃有喝,笑談古今多少英雄事跡,誰也不曾去注意到趙穎娟和陳紫筠的眼睛,自始自終緊隨著張錯的身影。
而張錯呢?他則寧可選擇冷漠以待。那樣毫無庶掩的企圖,使他大感吃不消。
第三章
涼翠山上的可園內。
寒曦幾乎讓成千紫嫣紅的花兒淹沒了。不仔細趨前細看,根本瞧不出牡丹花叢中,俏立著一名笑語如珠的小美人。
西門雪非常信守承諾,非但不曾上山打擾過她,還特地從各地搜購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供她解悶。
負責可園的老管家和長工們,自從有了這位美嬌娘做伴,個個都顯得活力十足,精神抖擻。
「西門雪來了嗎?」寒曦經過一處桂花圃,匆匆忙忙跑到老管家房門口,抓著他劈頭便問。
「應該還沒到吧,小姐找他有事?」老管家七十多歲了,講起話來嗓門拉得好大。
「嗯,如果他來了,你要趕緊通知我。」
寒曦壓根沒打算在這裡窩一輩子,雖然才短短幾天,她已經思念張錯思念得胸口發疼。
不知他現在人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西門雪答應她十天之後會湊足五百兩,給她當盤纏用。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第十天。
其實憑他位高權重,區區五百兩哪需要花十天的功夫湊?明擺著在刁難人嘛。
寒曦不想仔細追究他這麼做的理由,十天就十天,等她一拿到錢,保證片刻不停,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日頭行將偏西了,他怎麼樣不來?
無聊地踱向園後的小溪,掬一把清水,撲向自己如空山靈雨般清逸的臉龐。絲緞般的秀美傾斜的肩膀柔入溪中,輕輕激起一朵朵的水漣,漣漪中央有對璀璨的秋瞳,纖塵不染,美得令人恍惚。
槐樹後的西門雪,將這宛如古畫中走出的神仙,其一顰一笑盡收入眼底。
整整十天,他天天都來,每次總待上好幾個時辰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之所以不去打擾她,是不希望讓她怪罪,以為他言而無信。對待此等慧黠,又不浸世事的富家千金,用點心機是必要的。
西門雪這局棋老早準備好要放長線釣大魚。他十分自負自己是棋中高手,只要多花點心思,遲早他必能魚與熊掌兼得,屆時即使是張錯,也難能和他抗衡。
哼,想到張錯,他心裡就有氣,這個敬酒不吃偏愛吃罰酒的傢伙,走著瞧吧,他敢對天發誓,遲早,真的是遲早而已,他鐵定會叫他輸得心服口服。
理清混亂的思緒,再抬眼時,溪邊的人兒不知何時竟已消逝得無影無蹤。
「喂,鬼鬼崇崇,想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寒曦從水中瞥見一個倒映的人影,馬上猜到九成九是他,果然不出所料。
「小姐。」西門雪綻出如沐春風的笑容。
「拿來。」跟這種人不必太客套,他是出了名的笑裡藏刀,太有禮貌只會助長他囂張的氣焰。
「小姐好像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兒?十來天不見,連句寒暄的話都省不來。」他握著銀票的手,不幹不脆地懸在空中,吊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