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姜野問,她說,「你受傷以後,我常來。」猶豫了下,她忽爾抱住他的胳膊。「不介意讓它成為我們的新房?你……還要我吧?」
姜野一愣,像截木頭僵在那兒。這個女人,她又想玩什麼把戲?
他不知道多久沒靠近海邊。刻意的避開它,其實是為了避免勾起有關她的種種回憶。天知道,他曾經如何努力的想忘掉她,忘掉所有關於她的一切一切;可,他辦不到,越是刻意躲避,反而思念得越驚心動魄。此時,這樣地接近海洋,而且就站在她身旁,竟沒有想像中那樣激越神傷。
是因為時日久遠,洗刷了心底的惆悵,還是因為有她?
「你對所有男人都是這麼大方嗎?」他不惜以苛薄尖酸的言辭,來遮掩他內心澎湃洶湧的渴望。
是的,他要她,要得幾乎瘋掉!殷虹淒惋一笑,不作任何辯解。她繞到他背後,緊緊抱住他,臉在他的頸項磨蹭,柔聲道:「你說過你要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
姜野頃刻間紅了眼,偽裝的冷酷悍戾,塌潰殆盡。
「你以為我們還能回到從前?」
不能,絕無可能。
殷虹在心底斬釘截鐵地回答他。然,口中,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由著他轉過火熱的身子,將她摟得喘不過氣來。
雨點似的吻融化了兩顆冰冷的心,成水、成煙、成一隻浴火鳳凰在火光掩映得燦爛的時刻,引吭高歌……姜野的手臂越來越用力,恨不能將她崁進骨子裡,讓彼此的血肉全數連在一起。他夢囈般呼喊著:「不許走,不許走!」
殷虹的嬌嗔彷彿穿過雲層飄來。「你呢?你會留下來嗎?孟磊,孟磊!我怕,我好怕!」
「別怕,有我,一切有我。」
當星眸微張之際,她不禁痛哭流涕。不,你不是我要的,你不是我的孟磊!
殷虹雙頰蒼白如紙,目光淒楚地凝望著他。緩緩伸手一粒、一粒地解開衣襟的鈕扣,臉色愈加慘然。
那白色的襯衣半掩半合,豐潤的酥胸在裡面深深淺淺起伏著,訴說一個未完成也終將不能完成的美麗的秘密。漸漸,薄如蟬翼的冷衫順著她滑潤的肩頭無聲垂落,躺至沙灘上,宛若夜鶯的嗚咽,哀惋、黯然而無奈……又是一襲柔紗落下,是她貼身最後的一件衣物。
金黃的地平面映照出炫目的光芒,把無瑕、絕美的誘惑投射到孟磊眼中,於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便成了最最溫馨的搖籃,哄眠著一對身體,將過去與現在天衣無縫地吻合起來。
有一下下,孟磊屏住呼吸,幾乎以為他們又回到年少時期,那個只有歡笑沒煩惱沒有淚的時光裡。他怔忡地矮下身子。半跪在沙地上。她的胴體一如往昔,美麗得如同一尊白玉雕塑的藝術品,在夕陽餘暉下,閃著一層柔柔朦朧妖艷的光芒,卻不近情的純白、寧靜。如此浩浩淼淼,宛似銀河,一如洪荒。那兩粒飽滿欲滴的紅色蕾尖,俏麗堅挺,點綴著一個教人心醉的時節。
孟磊情不自禁地埋首其中,輕輕吮吻著……殷虹泣訴似的呻吟,猶如楓林的低語,香甜且蠱惑。
孟磊克制不住了,他迷亂地哭喊著,忘我地穿梭在她蓄意營造的軟玉溫香裡,像頭猛獸,狂熱地奔竄、掠奪、佔有……他們的血液、熱汗混在一起,沸騰著、蒸發著,身軀輕飄飄地翩然於曠野,如兩片疊合為一的雲彩,瀟灑地,無牽無掛但求孤注一擲地自在翻翔。
在最輝煌的瞬間,他們的淚決堤而出,匯成一汪水潭,消消細流,濡濕著身,澆灌著乾涸的沙地,……銀色的魚兒時而從藍色的海水中躍出,偷窺竊語,又羞怯地潛入水中,濺起朵朵浪花,翻出陣陣笑聲……一陣驟風掠過,孟磊突然一躍而起,灼灼地睇視著她。「你原來……一直在等我。」
殷虹面色稍稍紅潤了些,但依然憔悴。
前塵過濾淨盡,心酸再度湧上心頭。她等的,其實不是他,不是他!
殷虹終於和孟磊的二媽達成協議!她交出股權,殷虹則自動消失在孟家的「視力」範圍,保證和孟磊永遠劃清界線。
「把這個交給劉叔他們。」殷虹像在交代後事,一樣一樣重要文件,和貴重物品全拿出來交予姥姥。
「你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掙回的權利,怎能輕易說不要就不要了。」在姥姥眼裡,振興殷家產業、奪回失去的江山比什麼都重要。
「要它做什麼?賠上我爸媽的兩條命還不夠嗎?公司是劉叔他們一點一滴打拚起來的,理當交還給他們。姥姥,我累了,累得沒力氣再去鬥法,甚至騙人。你……真的不跟我走?」
姥姥吸了下鼻子,老淚懸在眼眶裡,哽咽地說!「我留在這,等你回來。」
「也好。免得我居無定所,你跟著漂泊流浪吃不消。」她把預備好的存折塞進姥姥手中。「裡面的錢,足夠你享清福的了。」
車子賣了,只好央請蘇旭送她一里,可他說一個小時之後才能趕到。在等待的當中,她眷戀地環視屋裡的一切,心底雖焦急地想離開,卻又無限難捨。
她走進房裡,決定寫一封信給他,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
孟磊,其實我寧願喊你姜野,因為你已不是他,不是我摯愛的那個人。
原諒我不告而別,沒有特殊的原因,如果硬得湊出一個,那便是:我並不愛你,一點也不。前塵往事,僅夠招來相思,一旦真實面對,總殘酷得令人倉皇無措。
命運就像一張大網,緊緊困囿著你我,我們不過是受擺弄的傀儡。情願你是薄倖之人,也希望自已冷心冷血,那麼,我們就不會那麼多牽掛、那麼多不捨、那麼多心痛和悲傷。
孟磊,再見了,原諒我。
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你可憐的初戀情人
殷虹吻了吻那淡藍色的信封,然後將它放入皮包,準備待會兒投入路邊的郵筒。「玫珍小姐打電話來,接不接?」姥姥立在門邊,幽幽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