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情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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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孟磊的心霎時冷了半截,竟忘了向那位女士道謝,失魂落魄地走回樓下的座車。這個變故形同睛天霹靂,擊垮了他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信心。她又想像八年前那樣,再次將他推入陰暗的谷底嗎?

  今早玫珍打電話給他,鼓勵他提起勇氣向殷虹求婚,地點就約在趙家,由她煮一桌豐盛的佳餚,為這段終於雨過天晴的良緣助興。孰料……事情演變至此,使他更確切地相信,他和殷虹之間被下了陰狠的詛咒,才會自始至終噩運連連。他原樂觀地想,只要他們的情愛夠堅貞,意志夠堅強,必能攜手破除這可惡的詛咒,相偕共白首。

  事實證明,他們做不到,他們連起碼的考驗都無法通過,怎麼能開創美好的未來?可悲呵!這些年他從未真實的活過,甚至忘了他還有一顆會跳動的心,直到與殷虹重逢重燃愛苗以後。那無情的女人,將行屍走肉、行將滅頂的他拉回岸上,卻又狠心地反手推下深淵。

  真是好恨好恨!孟磊不曉得是怎麼度過那漫長的一夜,即便出過一場可怕的車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的體驗到人生的無常,它恍如一把堅紉的鏗刀,在你最脆弱、最沒防備的時候,一點一寸地把你的心割得鮮血淋淋,當你惶惑無助時,命運卻像個無賴似地冷著臉加入戰火,殘酷地一起蹂躪無辜的普羅大眾。

  「孟先生,你的信。」助理小林把信擱在床頭櫃上,瞥見他頹靡不振的模樣,關切地問:「孟先生還在為殷虹小姐的事情擔心?」

  孟磊僵硬的點點頭,揮手示意小林先行退下。

  那是殷虹寫給他的信,限時專送。他又驚又喜忙打開信鋆,然後,極度的悲傷、憤恨和懊惱使他木然呆立。信紙上有斑斑點點的水漬,他知曉那是她的淚。顫著手掌輕撫那薄薄的扉頁,竟也能體悟她的不捨與無奈。

  為什麼?你明明還愛著我的啊!一行行狂流的淚悄然滴落,和她的混在一處,到了後來,已辨識不出字裡行間的區隔,就只有淚,和深沉的悲痛。

  驀地,他像發狂似的,拿起一張椅子,朝茶几上砸去,上邊的花瓶和玻璃應聲四散,震出偌大的聲響,嚇到了樓下的家人。

  首先奔上來探查究竟的便是葛尚華。

  「怎麼回事?」孟磊兩眼密佈血絲,濃黑的短髮散亂如麻,緊握的拳頭狠擊牆面,那樣子就跟瘋了似的。「孟磊,小磊,不要這樣,二媽求你不要這樣好嗎?」

  「不要管我,你出去,你們統統出去。」他崩潰地將臉埋入雙掌,猙獰地怒吼著。受傷的手背滲出泊泊的血絲,沿手腕流下,狀極恐怖。

  「又是為了那個女人?」葛尚華揣想除了殷虹誰也沒那本事把他整成這樣。

  「二媽早告訴過你,紅顏禍水,那女人」

  「二媽!」他不允許任何人惡意詆毀殷虹,連她也不能例外,是以立刻打斷她的話頭。「別人不瞭解我也還罷了。怎麼連你也……沒有了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傻孩子,你還有父親、家人、龐大的家業,以及二媽我呀!美麗的女孩多的是,你何必非要殷虹不可?今天她可以為了保住財產權勢而離開你,明天她照樣可以相同的理由甩掉另一個男人,這種女人」

  姜野猛然擒住她的肩胛。「你知道她為什麼離開?你怎麼知道的?」

  「我……」葛尚華期期艾艾,暗責自己口快,一不小心就說溜嘴了。「我也是才聽說的。」

  「她昨天才走,我今天才收到她寄來的信,你是聽誰說的?二媽,我知道你一向疼我寵我,除了你,沒有人會背著我去傷害殷虹。告訴我,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你是用什麼方法把她逼走的?」

  葛尚華被他成串的問題,逼得頭昏腦脹。頻頻跌退。「小磊,冷靜點,聽二媽解釋,二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的,你要相信我。」

  「果然是你。天!」孟磊望著她,欲哭無淚。只稍稍思忖,他就什麼都明白了。「你用「殷氏實業」和殷虹交換我?」

  「我沒有逼她。」葛尚華招架不了他強大的怒焰,畏懼地不敢直視他的眼。

  「是她認為實質的權位名利比你還重要。你很清楚的,外頭對她的評語從來不脫「拜金女郎」或「勢利小姐」,她會做這個選擇根本是意料之中。」

  「不,你錯了,大錯特錯,錯得離譜。殷虹是個聰明人,她只要隨便一想就可以知道,嫁給我所能得到的利益絕對大於整個「殷氏實業」。她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在嘲笑你,嘲笑我們膚淺無知。」

  「可……」葛尚華不得不承認,他的話確實九成言中了殷虹的作為。

  這些天,商場上盛傳高進德已辭去總經理職務,遺缺由劉照雄接任。她原認定殷虹會自己接掌董事長一職,豈料她連董事也一併辭去,名下的股權部分轉讓他人,部分變賣贈與慈善機構。

  她是看錯她了。但當著自己兒子面前,她怎麼認錯?那不等於認輸,輸給一個她始終沒正眼瞧過、打從心底加以排斥的小女子?不,這個臉她丟不起。

  「住手了好嗎?」孟磊懇求她。「我的感情和婚姻讓我自己解決,是福是禍我都願意一肩扛下。求你,留給我一條活路,我會非常感激你。」他像一陣狂風,捲出房門,飄然遠去。

  留下一屋子震撼錯愕的家人。

  孟磊,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回不到從前了,回不到從前了……殷虹信中的最後一句話,在孟磊的腦海裡不住地翻飛、浮現著,這句直刺人心的語句彷彿詩簽上的偈語,又似一種惡毒的詛咒。

  和殷虹輾轉數年分分合合,最終竟以這樣的結局收場,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莊子的一則寓言:魚群們因為乾涸,互相以唾沫潤澤對方,但這僅能暫緩一時半刻,末了大伙即因沫盡而渴死!所以,莊子無奈地說!如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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