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元世 老早知道阿圖可汗府稟的情形,所以她在威武殿上胡言亂語時,他絲毫不以為杵,還大方地送了一萬兩給她。
好險!
可,那個自稱阿圖秀梅的又是誰?怎會連多爾濟都讓她蒙去了?
「你說她過兩日就要出閣?」
「是的。」陸元輔歎道:「昨日我與她相約在山林內的吊撟邊,打算一起逃至南方,尋一處人跡罕至之地,渡此餘生。孰料,被一群蒙古軍撞見,不僅掠奪了我的財物,敏芝也被她聞訊趕到的父親抓了回去。」
鍾靈兒快速地瞟向燕鐵木,示意他:愛搶劫的不止是我,你們蒙古軍更壞。
燕鐵木淡然地抿嘴一笑,什麼話也沒說。
「甭傷心了,這件事就交給我的朋友兼大宋皇室遺族,趙信長趙大小姐。」
趙信長馬上很沒志氣地撇清關係,「我沒辦法,大宋王朝也不存在了,我現在只是一名小卒仔,我……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奶想幫他是奶的事,別拖我下水。」
「不行,言而無信不知其可。是奶自己拍胸脯保證的,豈可出爾反爾?」
「胸脯?奶確定我有那個東西?」用貶損自己身材,以達到食言而肥的目的,犧牲不可謂不大。
鍾靈兒算敗給她了。
「好,奶不幫忙可以,但奶總不會連崇高的皇室身份,給一併抹去吧?」至少要讓她倒一次楣,以懲罰她不守信用。
「是又怎麼樣?我趙信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燕將軍,你聽到了吧?她就是你要抓的另一個朝廷欽命要犯趙信長,現在我把人交給你了。」
「你……你是燕鐵木?」快逃,趙信長慌亂地企圖奪門而出。
「站住!」燕鐵木的身形更快,手腳也俐落,頃刻間,即將她「押」回圓凳上。「真是踏破鐵鞋無莧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跟我回去受罰吧。」
都怪自己一時眼睛沒有把它「扒乎金」,才會誤將仇敵當酷哥;鍾靈兒也不對,旱該介紹彼此認識一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省得……哎!
「你不能光抓我,做人得公平,要抓一起抓。」她一指指向陸元輔,「他也是欽命要犯,除非你連他一起抓走,並且將咱們關在同一個籠子裹,否則我就不跟你走。」
「奶不但惡劣而且幼稚。」鍾靈兒打出娘胎沒見過如此沒天良的人。「好歹他也是大宋遺臣之後,奶居然出賣他;再說,奶以為元朝的大牢是什麼地方,讓奶進去玩玩、扮家家酒?」
「靈兒,不必多費唇舌。」燕鐵木到底是作官的,一開口就透著威嚴,「陸公子的事就先勞煩奶,我現在立即帶她回去治罪。」
「慢著!如果……我答應幫忙,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抓我回去?」
「是可以商量商量。」反正欽命要犯多如過江之何,少一二個應該沒什麼問題。
趙信長無奈地垂著兩肩,「說吧,要我做什麼?」
「做土匪。」
「我堂堂一名大家閨秀。」
「錯,奶現在是階下囚,坐牢還是做土匪奶自己選。」
「這……奶匪性不改,做什麼事都離不開「搶」。」
燕鐵木也覺不妥,「難道不能想別的法子?」憑他的權勢官位,要阿圖可汗改變心意將他女兒許配給陸元輔何難之有?「不如由我出面跟阿圖可汗說去。」
「千萬不可。」鍾靈兒道:「阿圖可汗雖然接受元世 的冊封,但究竟是喀爾喀族的王,他女兒也就是格格。如今你以大將軍之尊,去為他擺平這樁不太名譽的家務事,你讓他把臉往哪裹放?萬一激怒了他,非但不能將事情解決,你還會落了一個仗勢欺人的口實。」而且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後果,假使被那個目前身份未明的阿圖秀梅見了燕鐵木,又硬巴著他不放怎麼辦。
鍾靈兒的真知灼見頗能獲得燕鐵木的認同,「幸虧奶考慮周詳,那麼這件事就只好偏勞奶跟趙姑娘了。」
「等等!」趙信長搶白道:「先說好哦,我這可不是免費贈送,你得答應我,事成之後必須忘掉我是欽命要犯這檔事。」
「好,咱們一言為定。」燕鐵木朝陸元輔拱拱手,回眸向著鍾靈兒,「我先行告辭,奶──」他頓了頓,體己的話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前講,只好以定定地望住她。「保重。」
「安啦!安啦!」趙信長酸葡萄的心理又開始作祟了,「別的事情她不行,保重可是最在行,奶看她搶了那麼多次,哪次失手過?」
「喂!忘了我是奶的救命恩人啦?」鍾靈見對她扮了一個鬼臉,反身捱近燕鐵木,踮著腳尖,在他耳邊嘰哩咕嚕地不知說些什麼。
只見燕鐵木粲然一笑,不住地點頭。
「好,我明白,二更準時在雁鴻鋪子等奶。」旋即一陣驟風掠過,燕鐵木的身影已消失在暗闔的夜幕中。
※ ※ ※
是夜,三更剛過。
鍾靈兒孤坐在燭燈下,思索著是否該先到孫敏芝府中探個究竟時,她父親鍾天恨突然推門進來。
「爹?」
「聽趙姑娘說,奶要到阿圖王府去幫陸元輔把老婆搶回來?」他很少這麼正經八百的說話,令鍾靈兒微微感到不安。
「您半夜不睡,跑到女兒房裹,就為了這件芝麻小事?」
鍾天恨臉面一沉,以十分非常很慎重的口吻道:「我不准奶去。」
「有特殊理由嗎?」鍾靈兒對她爹的反應只有一個解釋:賠本生意不許做,有好處要拿回來跟他分。
「理由很簡單,爹不希望奶平白去送死。」
有那麼嚴重?「阿圖王府是龍潭虎穴嗎?為什麼我去一定是送死?」
「說不許奶去就不許奶去,哪來那麼多廢話。」好凶!吃錯藥了不成?
鍾靈兒當他女兒十多年了,從沒見他如此光火過,不免心生疑竇。
「莫非你見過阿圖可汗或他女兒,甚至跟他們交過手?否則你為何怕成這樣?」
鍾天恨長歎一口氣,垂頭沉吟一會兒才沙啞地說:「其實奶娘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一名綽號叫丑和尚的蒙古人給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