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但不是那種吃法。」珠兒又取了一對珊瑚耳環,正預備幫她戴上,卻叫她一把搶過,扔進抽屜。「人家是規規矩短坐在飯桌前,細嚼慢咽,小口小──」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不幫忙拉倒。」鍾靈兒撩起裙擺一晃眼閃入大門,「我自己去拿。」
「嘿!等等!小姐,奶……把裙放下來。」珠見對她的驚世駭俗,始終無法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鍾靈兒竄進廚房,拎了一根雞腿,極力幼秀地一路吃往她父親苦心培育的蘭花花園。
蘭花是她娘生前最喜歡的花卉,自她娘過世後,她爹便成天關在園裹,對著花兒喃喃自語,經常一待就是一整天,害她在很缺乏父愛的環境下,緩緩且略為遲鈍地長大。
沿途遇見了老管家及周帳房他們,大夥均垂著頭,悶不吭聲,問什麼也不肯說。
一股不祥的預兆驀然襲上她心頭,鍾靈兒顧不得再啃雞腿,發足疾奔趕往蘭花園。
「爹!爹!」怪怪,怎麼不見他的蹤影?「爹!你不是有重要事情找我嗎?」
「老爺已經走了。」小柱子從外頭探頭進來。
嚇?!走了跟掛了是同樣字嗎?
「什麼時候?是他殺或是自己了斷?」
「小姐誤會了,老爺只是到黃山度假去了。」小柱子遞上一封信和一袋荷包。「這是老爺交代小的交給奶的,他說奶看了就會明白。」
鍾靈兒惶惑地攤開信簽:
親親吾兒:
當奶看到這封信時,阿爹已經北上黃山,作為期十六天十五夜的知性之旅。
很抱歉,未能替奶主持婚禮,但阿爹留了一筆豐富的嫁妝給奶,希望奶省吃儉用,刻苦持家。
祝福奶,也祝福奶的夫婿,代我告訴他,我認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婿,切記!
慷慨仁慈的阿爹留
辛丑年秋月
什麼節骨眼,他跑去旅行?!
鍾靈兒怒火中燒,牙齒咬得嗄吱響。
「算他聰明,懂得留一筆豐富的嫁妝給我。」把信揉成一團,回頭問小柱子,
「我爹留給我的嫁妝呢?」
「就那個啊?」小柱子指著她手上的荷包。
「就這麼一丁點銀子?!」火更旺了,這會兒連後腦勺都燒起來了。
鍾靈兒氣呼呼地抖開荷包,唷!裹頭哪有銀子,只有一件……一件她小時候用過的圍兜?!
鍾靈兒扯開喉嚨,以最高分貝的音量,大叫:「爹!你給我回來!」
第八章
大都皇宮內,元世 和皇后娘娘高坐上首,鳳凰公主屈居一旁,燕鐵木抿著嘴,雖低垂雙目,仍依舊挺胸撥背,風姿颯爽。
四周的氛圍透著異樣的煙塵,低低的歎息和偶爾飄進的涼風,流洩在彼此的身側。
皇后娘娘首先打破沉默,「你當真要娶那名漢女為妻?」
燕鐵木不加思索,立即答道:「是的,婚禮就定在十日後。」
「你瞎了眼了?」鳳凰公主暴跳地指著他吼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來路?她是個專門偷雞摸狗的土匪、女賊!沒想到你堂堂一名大將軍居然甘心娶個身份卑賤,行為無恥的女人當妻子。」
「她不是土匪,奶沒權利這樣污辱她。」
「她是。」鳳凰公主切齒道:「我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公主,我說她是,她就得是。」
「住口!」燕鐵木雙手握拳,面眸瞠然極至,一臉陰於,令人不自覺地毛骨悚然。
元世 第一次看他發這麼大的火,趕快出來打圓場。
「鳳兒,奶就少說兩句吧,燕將軍決定要娶的女子,想必有她令人激賞的一面。」
「哼!莫非他是逐臭之夫,專挑別人不要的。」女人吃起醋來真是可怕,每句話吐出來都像根釘子,一意地傷人。
「夠了!」皇后娘娘瞭解她女兒的心思,不過這樣惡口惡言的,只會將燕鐵木推向那名漢人女子的懷抱,卻不能挽回他的心。「鐵木,我問你,那名女子真的如鳳兒所說的,是個土匪?」
「當然不是。」燕鐵木回答的語氣很堅定,但是心很虛,好在鍾靈兒已經金盆洗手了。
「恐怕你說的不是真話。」皇后娘娘指著案上的奏摺道:「有人指控你勾結阿祁山的土匪,阻撓朝廷前往剿滅,有沒有這回事?」
「絕無此事。」分明是指控他的那朝廷命官鬥不過鍾靈兒,沒法招降她,居然把罪過全往他頭上推。「娘娘所說的土匪已經被未將降服,日前還曾幫助阿圖秀梅格格擒住亂賊,並且救了她的性命。」
「真有此事?」元世 對燕鐵木素來信任有加,一聽到他又立了大功一件,立即不願再追究他到底娶的是不是女土匪。「據悉阿祁山的響馬刁蠻難馴,魏侍郎曾先後派出大批兵馬圍攻,卻都鎩羽而歸。燕將軍果然神勇過人,竟能一舉平了這個亂源,朕得好好獎賞你。」
「父皇,你有沒搞錯,他要娶的就是那個土匪頭。」鳳凰公主原就略嫌臃腫的身材,讓怒火、妒火一撐,愈發顯得碩大無比。
「了不起,」元世 眼裹的燕鐵木可以說是零缺點。「不但平了亂源,連心都一併收服,這正是我大元朝的文武百官最該學習的。」
「母后,」鳳凰公主氣急敗壞地賴向皇后娘娘,「我不管,奶要替我作主。」
「鳳兒,安靜一點。」皇后娘娘吃過的醋比她女兒打翻的醋缸還要多,所以她最清楚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是下下策。像燕鐵木這種頂尖的人物,就要用最高級的手段。「鐵木,照你的意思,你是非娶她不可羅!」
「正是。」
「也好,先納妾再娶妻,亦無不可。」
「末將不明白娘娘的意思。」燕鐵木道:」末將今生只想與鍾姑娘共結連理,並不打算再付納妾。」
「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人之常情。你是我大元朝的護國將軍,豈可娶一名庸俗女子為妻?」說有推銷女兒推銷得這麼名目張膽的。
「在末將眼裹,哪便是金枝玉葉也比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