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死……這就有點麻煩了。常言道:死有重於泰山,輕如鴻毛。她雖恨不得殺了田弘遇,但畢竟是由易寒施行詭計,羅織她入罪,還將計就計一再凌辱她,若因此而被判處死刑,未免死得太冤,教她怎能瞑目?
「你何必這麼費事,把我送到易寒找不到的地方不就得了。」文君天真的為她分析利害關係,「萬一他知道是你報的官,篤定饒不了你;倘使他找不到我,過一陣子就會忘了我,那麼你便有絕佳的機會,成為你大師兄的新歡。」
「錯了,你根本就不瞭解他。」曾雅萍被狂風吹得披頭散髮,和她往昔一絲不苟的形象幾乎判若兩人。「我大師兄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他要你,即使我把你藏到天涯海角,他還是會找到。想斬斷他的念頭,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你,然後再把你的屍首交給官府。」
文君見她抽出長劍,馬上嚇得停止呼吸。瞧她狂亂的模樣,想必真會狠下心來。
「你殺了我又有什麼用?他還有一個曾雨涵當候補,除非你連她一起也殺了。」老天!這場雨到底要下到何時才會停,文君衣衫全部濕透,冷得她直打哆嗦。
「哼!我怎麼可能殺了自己的親姊姊。」
文君訝然瞠目,「曾雨涵是你的姊姊?」她曾聽說曾雅萍是個孤兒,怎麼平空蹦出個顯赫得教人咋舌的家世。
「很意外是吧?」曾雅萍陰寒的笑意比起這飛沙走石更令人毛骨悚然。「江湖險惡,各大門派無不想盡辦法鞏固自己的名聲和地位,我們乾坤會當然也不例外。」
她是曾乾坤預伏在易武門的一隻棋子,等待時機成熟便得以裡應外合,一舉拿下宛若山莊,取易武門而代之。
「納命來吧!你既已知道我的底細,就更留你不得。」曾雅萍手起劍落,直刺文君的咽喉——
千鈞一髮之際,天空劃出一道閃光,鋒芒凌厲回轉,猛地格開劍身,轉瞬間長劍已斷成四截。
曾雅萍瞪大眼珠子,不相信親眼所見。「大師兄?」
「啪!」易寒出手毫不留情,打得曾雅萍連退數步,跌倒在地,「你自行了斷吧!」
曾雅萍待要再求情,易寒已抓著文君飛向草原的盡頭。
須臾,巡按左大人據報領兵前來,霎時百多名官差,將曾雅萍團團圍住。
「把她抓起來!」左大人沒見過卞文君,只知她是個貌美如花的女子。
「不是我,你們抓錯人了。」曾雅萍吃力地站了起來,一瞟見左大人身邊那個白衣老頭兒,立刻大驚失色。「我不是卞文君,放開我。」
「你既然不是卞文君,怎麼知道我們是來抓她的?」這老公公正是人人聞之喪膽的曹化淳,他聽說左大人接到密報,查出蘇州第一美女卞文君的行蹤,便自動跟過來湊熱鬧。
「因為我……我就是那個告密的人。」都怪她不該用飛鏢投書,否則巡按大人就會認得她了。
「公公,您看這……」原來左大人也是個怕事沒用的蠢官。
「先帶回衙門再說,是卞文君就判她死罪;不是卞文君就獻給皇上,壯實後宮。」曹化淳打著如意算盤。
「公公設想的極是。」左大人瞇著小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他。
☆ ☆ ☆
到了三更天,風雨總算停止了。
易寒沒將文君帶回驛館,而是朝相反方向,直奔水瓊谷的月涼坡。
此處唯一的建築,是一棟精雕細砌的宅院。暗夜裡,文君無法估量羹兒有多大,只約略有著庭院深深的感覺。甫進門,她就被迴廊下數十盆盛開的曇花,其粉嫩似雪的玉貌給震愣得說不出話來。
「這邊!」易寒粗魯地拉著她越過一個接一個的月洞門,最後來到繁花似錦,張懸著無數碧羅紗燈的小院中。
文君猶自詫異,這地方怎能避過風雨,絲毫不受侵襲?可易寒沒給她多餘的時間發出疑問——
「下去!」他毫無預警的把文君一掌推下腳邊的池塘。
「我不諳水性!」她發現水深超過她的身高,池內又沒有得以攀扶的東西,倉猝間已嗆了兩大口水。「拉我……上去。」
「今晚你就待在這兒,徹底反省。」易寒殘酷的轉身走入長廊,儘管文君喊得聲嘶力竭,他仍是頭也不回。
「喂,你不可以,你……」腳底一個懸空,文君整個人栽入小池之中,又連嗆了好幾口水,難過得她好想死掉算了。
她寧可被曾雅萍一刀砍死,也不願待在這兒忍受這種酷刑。
歷經多次費力的掙扎,在臨嗆死之前,她發覺腳尖觸到了突地,於是往前再探了探,嘎!原來這池子是以斜坡的角度砌造而成,那該死的殺千刀,居然把她丟在最深的地方。
文君咬牙切齒詛咒,邊使出吃奶的力氣,攀住最高點,咦!這兒的水怎麼溫溫的?
她伸手沿著石牆摸索,興奮地在及腰處找到一處熱呼呼的水注。喔!好舒服。鎮日的疲憊讓熱水一沖,自是酣暢極了!
文君小心翼翼的環伺四周,在剛鑽出雲層猶微弱淡暈的月光照映下,四處仍岑寂且黑漆漆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笨!她暗呼了聲,如果有人,她方才哭喊得那麼大聲,早該連貓狗都吵醒了。
易寒那惡魔八成以為她已經淹死了,正高興得呼呼大睡呢!哼!沒人最好,等她洗滌乾淨,再溜之大吉。
文君依然有些悸顫地慢慢脫下身上濡濕不堪的衣衫,胡亂疊成一團,放在高聳的石壁上,然後泡人水中,讓那管溫泉,自她額頂頸項沖刷而下……
溫暖的水流不僅舒暢她的身心,還一點一滴侵蝕她的意志。不知過了多久,她居然戒心全消,倚在石牆邊休憩,逐漸地意識變得模糊……
此刻的她有如出水的芙蓉,更像不染污泥的蓮花,在夜幕的襯托下,益添神秘及嫵媚。
易寒盛怒猶熾地枯坐在房中豪飲,良久沒聽見文君的呼救聲,遂好奇的走出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