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正確。」小婕手腳伶俐,一眨眼的工夫已「整治」出一名相貌堂堂的官老爺。
「不行呀!萬一被揭穿了,你我都會被砍頭的。」文君瞠大杏眼,難以置信,小婕竟一不作二不休,把那人推向坑谷——天葬了。
「問題是咱們逃得出虎口,躲不過狼爪。小姐,這叫緩兵之計,你書讀得比我多,應該更瞭解眼前除了這一招,咱們已別無它法。」
「可……那人……」
「放心。」小婕提起袖擺,忙幫文君把臉上的脂粉擦拭乾淨。「若是咱們逃過這一劫,改日再買些牲禮素果,好生祭拜他;假使不幸東窗事發,就……等到了陰曹地府再向他道歉賠罪囉!」
「這……」文君待要反對已然太遲,左側斜坡上,忽地衝出大批的軍馬,奔到她面前。
「穩往,鎮定。」小婕急著低聲為她打氣。
文君只感到背脊發冷,手心沁汗,心臟狂跳得險險要從喉底蹦出來。
「請將軍恕罪,屬下救駕來遲。」為首的副將躍下駿馬,單膝跪在地上,等候發落。
「呃……」文君的嗓子像突然長了繭,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笨哪!」小婕見苗頭不對,趕緊站出來打圓場。「你家官爺扭傷了脖子,你還看不出來嗎?」
「原來如此。」副將連忙趨前扶住文君的右臂。
「呃……不——」該死,小婕這臭丫頭,膽敢偷掐她的小屁屁,回去得好好修理她一頓。她不曉得男女授授不親嗎?
「我來、我來,瞧你,笨手笨腳的。」小婕接過文君的手臂,發現那副將滿面狐疑的盯著她看,便笑嘻嘻的道:「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想知道我是從哪兒蹦出裡的村姑對吧?告訴你,我叫小婕,江西人氏,家父是藥鋪的掌櫃。我今兒正巧採藥草途經此地,見山坳旁躺了個人,就是他嘛!總而言之,我是你家將軍的恩人,不信你問他。」
「將軍,這……」
她能說什麼?所有的戲碼全讓小婕一個人唱完了,她唯有當傀儡的份了。
輕輕頷首,還要呼應小婕的說法,裝出扭傷頸子的痛苦表情。文君心中不免納悶,難道他們看不出她和那位陣亡將領的身高、體態差了一大截嗎?
「既然如此。」那副將很大方的自懷袖中掏出一大包紋銀遞予小婕。「多謝姑娘出手相助。」言下之意即你已「功成」可以「身退」了。
「這樣就想打發我呀?」小婕老實不客氣地把銀子塞進袖底,還一面厚臉皮的說:「你家將軍已答應我,要收我為貼身丫環,以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嘎?」副將想請示他家「主子」的意思,但見「將軍」不言不語,只是苦笑,他只得作罷。「那麼,請一道上馬吧!」他命人牽來兩匹高大的寶馬,佇立在文君和小婕面前。
哇!這這這……用梯子她也未必攀得上去呀!
怎知那副將十分善解人意,立即跪伏在地上當踏腳石,讓文君登上馬鞍。
噯呀呀呀!簡直慘不忍睹……
小婕活了十八年,從沒見過有人用如此愚劣笨拙的方式,強行「混」上馬背的。好在那副將跪在地上沒見著,否則他肯定當場口吐白沫,拿眼珠子當球踢。
「撤兵,回府。」
折騰大半天,一行部眾終於浩浩蕩盪開回城鎮裡。他們所到之處,百姓無不紛紛走避。照這情形推測,這位將軍的官階勢必不低,可,蘇州城怎會平白無故來了這麼一位位高權重,卻又不堪一擊的將領呢?
☆ ☆ ☆
文君團團疑雲總算獲得解答,那位漂亮得活像個美人的將領,正是「剿匪」欽差計紹華。
一步入偌大的驛館廳堂,文君頓時手麻腳軟,呼吸困難。
「請將軍先回房歇息,稍後末將再向您報告此次突擊易武門的傷亡情形。」
「如此……甚好。」她一開口便知不妙,這嬌嬌嫩嫩的嗓音哪像個大男人……
「將軍,您……」那副將再遲鈍,也該聽出其中必有緣故。
「他都扭傷脖子了,你還囉唆個沒完。瞧,他的聲音都變了,快回房休息,我去給您請大夫。」小婕攙著文君便往內堂走,撇下那副將空自錯愕不已。
「相公,你回來啦?」
長廊處冷不防地兜過來一大票女眷,將她主僕二人團團圍住。
「相公,你還好吧?我擔心死了。」拎著彩絹在空中甩來甩去,弄得她倆眼花繚亂的女子大剌剌地偎進文君懷裡,嚶嚶啜泣。
此女一身紅衣紅裙,媚眼挑勾,嬌膩的嗓音清雅不俗,渾身上下充斥一股難以言喻的艷麗風姿。
「是啊!相公,稍早有人傳來消息,說您……害我們傷心死了……」這個也是個百里挑一的大美人,而且體態豐腴,比之紅衣姑娘更加嫵媚。
「相公,下回……」
天老爺!這些女人怎麼統統稱計紹華為相公,難不成他一口氣娶了——
「放肆!」前頭又來了一個女人,嘿!這個排場較大,後面跟了半打的女婢,氣度也較雍容,雖然年歲稍嫌大了些,但舉止優雅,頗有名媛千金的風範。「全都退到一邊去。」
「是,夫人。」眾「花蝴蝶」一式排開,退向兩旁。
夫人不就是大老婆?嚇!文君這會兒連頭皮都發麻了。
「相公。」這位美美的夫人朝她一揖,雙眼含情脈脈,無限憐疼地撫著她的頰,「蒼天保佑,讓您無恙歸來。」嚇!她的聲音好柔好軟,好像個慈祥的母親。
「其實也並非完全無傷。」小婕見大伙都不理她,不甘寂寞地插上一腳,「他從懸崖上摔下來,頭部撞擊到地面、脖子扭傷了,還有點失……憶。」
「失憶?你怎麼知道?」那夫人一問,十幾雙眼珠子如同十幾把菜刀同時「砍」向她。
「我……」嘿!她們眼中還閃著熊熊的妒火呢!「因為我父親是開藥鋪的,我雖未懸壺濟世,但也略曉一些醫理。當他跌落山坳被我救起,我向他提出一些問題,他竟一問三不知,那時我就知道他八成是摔壞腦子,得了短暫的失憶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