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教室裡響起桌椅碰撞的聲響,方葵妙的世界像整個倒了過來,她跌坐在地上,桌椅也掀倒了一地。
「你——你這個同學是來鬧場的是吧?!」已經忍耐很久的教授終於發飆了,「上課給我光明正大的打瞌睡!醒來還給我——」
下課鈐聲好巧不巧選在這時響起,老教授氣呼呼的瞪著還攤在地上一臉茫然的方葵妙,僵持許久,老教授撂下狠話:「班代,把她的學號給我記下來,叫她期中考不用來考了!」說完課本一抓,頭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現——現在是什麼情形?
方葵妙看著老教授離去的背影,然後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那些看著她的人沒一個是她認識的,被陌生人環視的恐懼讓她咬住下唇,圓圓的眼泛起紅來。
「喂!這傢伙哪來的?」旁邊一個男生蹲下身,用手指戳戳她光潔的額頭。
「對啊,從哪冒出來的?」另一個男生則用手戳她卷卷的發。
「我——我——」方葵妙嘴張了張,吐出的聲音細細的,又帶著哽咽。
「你們別亂逗她喔,她哭起來很嚇人的。」左前方傳出個男聲。
「喂!鄔諺,你從哪拐來這麼一個洋娃娃?」蹲在方葵妙身邊的男孩頭也不抬,手再戳向她玫瑰花似的臉頰,「哈哈!她的臉戳起來好像麻薯!」男孩樂了。
「嘿!」鄔諺將課本收進包包裡,「別說我沒警告你——」跟在他話後響起的是震天似的哭聲。
鄔諺攤攤手,擺出一副「我早說過了」的模樣。
將包包甩上背,鄔諺撥開以掌摀住耳朵的眾人,直接將坐在地上的方葵妙抱起,兩手箍著她腰間,像舉著個娃娃似的。「別哭啦,阿妙。」說著語尾化作一聲歎息。
「我——我——」方葵妙以兩手手背揉著眼。「我也不想哭啊……」
是啊,她也不想哭,可想想她遇到了什麼?先是莫名其妙初吻被個女生奪走,然後又不知怎地醒在一個搞不清是哪的地方,接著從椅上跌下,還被不認識的男生戳來戳去,她——她怎能不哭?
鄔諺將她放在椅上。「你還是沒變,超愛哭的。」
由淚眼中看著鄔諺無奈的表情,那隔著許久才見到的熟悉模樣,讓方葵妙哭得更大聲了。
「好啦,別哭了。」鄔諺將手伸進她鳥窩似的卷卷髮中,半帶粗魯的揉了兩下,「人家也沒有惡意,誰叫你天生長得一副讓人喜歡欺負的模樣。」
到底是她那雙八字眉的錯?還是她圓圓的臉頰惹的禍?總之方葵妙就是生就一張讓人很想欺負的臉,讓人見了她要不是想戳她兩下,就是想掐她肥肥嫩嫩的雙頰。
倒也不是討厭她,甚至可以說是喜歡她才這麼做,不過這種心態連欺負她的人都不怎麼瞭解,更何況是被欺負的人呢?
方葵妙抽抽鼻,勉強止住眼淚。「阿——阿諺,我怎麼會在這?」她一面打嗝一面模糊不清的問。
「你昏了,我就把你帶來了。」鄔諺回得簡捷。
「這——這裡是你的教室喔?」鼻水一直要從鼻裡跑出來,方葵妙努力的吸著鼻子,旁邊有人好心的遞了張面紙過來,她伸手接過,然後感激的對那人笑笑。
圓圓粉粉的臉因哭泣而泛紅,眼底還帶淚,可笑起來的模樣卻如此可愛,那遞面紙的人一呆,幾乎又要克制不住的伸手去捏淚娃娃的頰。
「嗯,所以這些人都是你的學長學姐喔。」鄔諺比比環在四周的一堆人。
「學長好、學姐好。」方葵妙乖乖的點頭打招呼,天生如孩童似的稚嫩嗓音,讓一群人都興起想把她拐回家欺負的念頭。
鄔諺怎會不瞭解這種心情?他隱在鏡後的眼冷肅一掃,便掃回一堆剛探出的狼頭,手在方葵妙頭上拍拍,很溫柔的開口:
「阿妙,你剛那堂有沒有課啊?沒去上沒關係吧?」
「剛那堂……」方葵妙呆呆的重複,接著思緒一轉,嘴裡發出哀叫:「完了!那教授每堂必點,三次點名不到直接死當,我、我、我——」她跳下桌,「我要趕快回去看看,說不定——說不定有人好心幫我代點。」雖然機會渺茫……
小小圓圓的身子像火車頭似的往外衝去,鄔諺站在那,不疾不徐的將拿在手上的外套穿上,再將背包背上肩,一切完成後,他倚著桌子,兩手環胸,像在等待什麼似的看著門口。
沒三秒,小火車頭哭喪著臉出現在門前。
「阿諺,我不知道要怎麼回企B……」自轉學後就只知道怎麼從校門口到上課教室的方葵妙,處在這從沒來過的企管系A大樓,能找得到路回來求救已經算厲害了。
穿過眾人走向她,鄔諺像帶著孩子似的抓起她的手,「走吧。」他說,一面走還一面可以聽到他正細心詢問:「你們下堂課在哪間教室?」
一直在一旁看戲的杭尚伶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嘴裡不禁喃喃:「這簡直是雞來找黃鼠狼帶路了……」
第二章
背著粉藍色背包,方葵妙拖著腳步,像只負累過重的鳥兒一步一步慢慢往管理學院走去。
她討厭上學。
這樣的想法從小到大一直沒變過。要不是因為鄔諺在這,要不是因為吳叔叔堅持,她根本不想念什麼大學。
她最想做的,就是嫁個真心愛她的人,然後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
腦中突然浮起鄔諺的臉,方葵妙臉一紅,小小肥肥的手掌不好意思的揮了揮。哎,她跟鄔諺是不可能的啦,還是別作白日夢的好。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方葵妙一直沒意識到那些跟著她的目光,她習慣性的低著頭往企B大樓走去。
待會兒要上的是什麼課啊?一面踩著階梯往上走,她一面想著今天的課表,統計還是行管?是在哪間教室——
「嘿,同學!」
等等還是把記事本拿出來看好了,要是又像上回一樣走錯教室,那可就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