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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誰呢?楚孟揚披起外衣,憤然打開房門,陡見蘇月琪赤足娉立廊下。
「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那日若非出於不忍,他也不會默允她留住憩園。
這女人曾背棄他們的盟誓,又佯裝可憐藉故接近他,想必居心叵測。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嗎?」她大方褪去罩在身上唯一的錦袍,裸裎在他面前。
「你──」楚孟揚先是一愣,繼之仰首大笑。「當我是什麼樣的人?北郊的拾荒者?」殘花敗柳怎能入他的眼?
「別誤會,我……我其實並沒有嫁給劉佑恩,我只是故意氣你的。」
「我不信。」如果她是三貞九烈的女人,怎會等到五年之後,他富豪一方時,才找上門來?
且,那年他千里尋親至西安,她為什麼不出面說明原委?她爹使詐派人圍殺他時,她又為何沒有前來通風報信?
「我可以證明。」她鑽進他的臂彎,攀住他背脊,將粉膩的臉容偎在他胸前摩挲,嬌嗔地:「你可以隨時要我。」兩手不規矩地探進他的罩衫中,撩撥他結實的肌膚。「這麼久了,你一定很想我,唔?」
想她?她不提他倒是沒留意,經年累月以來,他思及她的時候真是少之又少,甚至夢中亦不曾見過。他對她的感情根本經不起歲月遞嬗,四季更迭。
他二人之間的情分,居然淺薄若此!
楚孟揚不經意地抬跟上望,無巧不巧迎上仙兒的白眼。沒心機的小女人,她在吃醋呢!
捏起蘇月琪的下頦,沉聲問道:「你爹派你來的?」
「不是。」她偎住他的腰不肯驟離。「我爹根本不知道我到這兒來,他甚至不清楚我是否仍活著。」
「那劉佑恩呢?」她不會無緣無故跑來,他信不過她。
「死了。」黯然漫過她的眼,然只一瞬,立刻又恢復撩人的千嬌百媚。
「是最近的事吧?」失去依靠,所以另找一根浮木,她妄想拿他當替代品。
「你怎知道?」話聲未歇她立即掩口,「他……他的死活與我何甘?」
「你是他的妻子。」無需求證,他一眼便可拆穿。
「我說過了不是。」蘇月琪冷容一閃,咬著下唇癡然笑道:「你為什麼不親自幫我驗明正身?來呀!」拉著他的手移向自己的雙峰,撫慰她幾乎飢渴欲死的心。
「下賤!」楚孟揚寄望這一巴掌能打醒她。「把衣服穿上,滾出去!」
他不在乎她是否已嫁為人婦,也沒興趣知道劉佑恩的生死;過往點點滴滴,唯餘恨強據心頭。
「表哥!」蘇月琪切齒含淚,「我畢竟是你的未婚妻呀!」
「假使你不想自取其辱,現在趕快離開,我很難保證,下一刻鐘不會做出更絕情的事。」
「不要,我不要走,我要留在這裡陪你,我是你的妻。」她匍匐地抱住他的袍角。
楚孟揚升起一股嫌惡,卻又萬般不忍。但……「出去。」是她先虧負於他,今日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
「表哥!」她仍不依。
「左從風!」他朗聲大吼。
「老爺。」左從風神速奔進。他一直站在廊下,料想主子終究要召喚他。
跟了楚孟揚好長一段時日,他相當瞭解這位主子,永遠不按牌理出牌是他的行事方針;上一刻鐘猶躊躇不決,下一刻鐘很可能已見人頭落地。
蘇月琪不該抱持僥倖之心,主子對她已經夠厚道的了。
「帶她出去,好生伺候。」他不想再見她,永遠都不想。
這女人只會勾起他不光彩、不愉快的記憶,他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來,再度找回自己,千萬不能讓她給破壞了。
蘇月琪迸出狠戾的眸光,炯炯回望楚孟揚!她想要的就非得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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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楚孟揚前腳才跨出,仙兒後腳立刻跟進。
這些天,她心裡老惦記著水旺伯的傷勢,不知道楚孟揚是否守信用,依約送他到藥鋪去。
憩園今兒個格外寧靜,只零星一、兩個傭僕在庭院中走動。仙兒按老方法,由西側矮牆攀向後花園。
一躍下牆垣,她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蘇月琪佝僂著身軀,靠在一棵大槐樹旁,嘔得驚天動地,淚流滿面。
「你不要緊吧?」仙兒掏出絲絹為她拭去嘴邊的污物。
「走開!誰要你狗拿耗子。」蘇月琪一見到她,好像被人當場逮到什麼似的,急於逃開。
「欸,你病了,讓我送你回房。」她並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子,但念及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仙兒才願意發揮些許同情心。
顯然蘇月琪並不領她的情,盛氣拂開她的手,踉蹌地一路往西廂房跌撞而去。
仙兒呆立槐樹下,望著她纖細的身形於微風中巍巍顫顫。忽地,一陣狂風掠過,蘇月琪一個沒站穩,差點跌進陰溝裡。
「小心!」仙兒快步衝過去扶住她,一手冷不防觸及她的肚腹,「你?」喝!
她這樣瘦弱的身子竟然有個圓凸的小腹?!「你的確病了,不然這是怎麼回事?」
「你少管閒事好不好?」蘇月琪以相當煩躁的口氣拒絕她的好意。
「嘿!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有病就該找個大夫仔細治療……」
「懶得跟你瞎扯。」蘇月琪向前邁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扳著蒼白的臉蛋,道:「不准告訴人家你剛剛看到了什麼,尤其是我表哥。」
仙兒一頭霧水。一向熱心又直腸子的她,忍不住再雞婆兩句,「很多病是拖不得的,諱疾忌醫根本是跟自己過不去。」
「拖不得」這句話像根芒刺,深沉刺進蘇月琪以為防衛得十分緊密的心房。她崩潰地倚向牆垣,低頭嗚咽了起來。
決堤似的淚水哭得仙兒手足無措。「不哭不哭,如果你沒銀兩請大夫,我……我先借你好了。」
反正楚孟揚銀庫裡多的是錢,先「變」幾十兩出來應急,以後再想辦法還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