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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娶仙兒為妻?」蘇月琪酸溜溜的。仙兒是妻,而她卻是妾。
這世上有人能左右他的心志嗎?
如果有,蘇月琪保證會不惜任何代價請他出馬。
「謹守你的本分,切記不要逾越、不要過問,尤其不准干涉。」他不是在叮嚀,而是十分鄭重地命令她。
「可我──」
楚孟揚凌厲回眸,逼令她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吞回去。
「不要給我借口攆你走。」他飛快地,目中無人地轉身離去。
暮色低低四合,奸佞的勾當在蘇月琪心中暗暗運籌。
她恨他──她動用了與愛一般等量的力氣,去憎恨一個令她無從下手、一籌莫展的男人。
做為一個女人,她是不能免俗地小器、生恨,楚孟揚可以打她、殺她,絕不可如此鄙視她、輕賤她,棄她如敝屣。
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她要行使妒勁勃發女人必然不能免俗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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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斗陣列,大地抖開一面神秘黑紗。
仙兒攀上楚孟揚魁梧的身軀落坐。過往苦行懺悟的日子,她曾經努力於無憂無悔、無愛無恨,但今晚,她只想偎進他懷裡,貪圖一場甜甜美夢。
「你在生我的氣嗎?」假扮和尚並非她的本意,實在是一時之間想不出更好的對策。
「不,你心地善良,樂於助人,誰敢在背後蜚短流長嚼舌根,我就斃了他。」
楚孟揚對蘇月琪不懂感恩圖報猶自發火。
「別──」仙兒以青蔥小指封緘他的口,「答應我,以後絕不開殺戒。」
「想懲凶擊惡,殺生是無可避免的。」對惡徒留情,即是對好人殘忍,那是不合義理的。
「天地輪迴,自有裁決,非人力所能改變。」
「天?你相信天?」楚孟揚譏誚地一笑,「抱歉,我只相信我這雙手。」不是有句話說,人定勝天嗎?「不過我答應你,凡事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一言為定。」仙兒握住他巨大的手掌,驚覺它堅挺細緻,好看極了。
「看什麼?」他低聲問。
「你的手,它應該是一雙握筆的手,用來舉刀太可惜了。」她別有所指。
「百無一用是書生。」一股黯然掠過他的眼瞼。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你多久沒作畫了?」她興致盎然地把玩他的手,像個小頑童。
「五年兩個月零三天。」他精確回覆,可見這段日子對他何等重要。
「願不願為我重拾畫筆?」她央求,嬌寵地不許他拒絕。
「行。」楚孟揚欣然應允,眸中有難掩的喜悅。呵!原來疼惜一個心愛的人竟能如此這般幸福橫溢。
「我來研墨。」仙兒在他身上扭來扭去,貪戀著不肯自行好生站著。「喏,墨磨好了,可是沒紙。」
「不需要紙。」他輕輕托起她的嫣頰,非常仔細且聚精會神地描她的肩。
當初畫她的時候,他就嫌這兩道蛾眉畫得太細了,今兒趁此機會,稍加修正。
嗯,這樣好看多了。
「現在畫好了,明兒清水一洗,這不是又掉了。」她的仙格漸趨漸淡,凡音越來越濃。再要不了多久,只怕連一碗大滷麵也變不出來了。
「不要緊,我可以天天為你畫眉。」楚孟揚打算用餘生的全部精力來疼寵她。
「你真好。」事實證明,她沒有愛錯人,被疼愛的感覺真的非常棒。
為了表達她內心的感激之意,仙兒自動獻上一記熱吻,並且輕嚙他的耳垂,挑逗他。
「你在玩火。」他的情慾快速被她挑起,喘息瞬即變得急促。
「你肯奉陪嗎?」灼熱的氣息熨燙著他的胸膛,威脅著將火苗燎原至他壯碩的身軀。
「樂意之至。」楚孟揚於亢奮中暴出強烈的渴求,迸流的血液幾乎要從四肢百骸竄出來。
桌上的燭光明滅不定,昏黃火勢吹向仙兒的雪白凝脂,令她有若天人般妖艷,強力鼓動楚孟揚躍然震盪的心……窗外有人!
楚孟揚察覺了,仙兒也察覺了。
迅速吹熄燭火,楚孟揚套上象牙長袍,吩咐道:「鎖緊門窗,除了我誰都不許進來。」
仙兒忐忑難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期盼他速去速回。
移時片刻,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仙兒姊姊。」是小蝶?可聽起來不像。
仙兒一時大意,忘了楚孟揚的叮嚀,「呀!」一聲敞開房門。
天已昏黑如墨怒潑,烏雲層層漫卷。門外站著的,依悉彷彿是小蝶沒錯。
但,小蝶身後竟是敏兒?!仙兒發現,她垂眼、緊閉雙唇,如工筆描繪的粉臉冷然鷹視,見門開了,便把小蝶推過一旁,乘機潛入──小蝶隨即癱軟倒地。
仙兒驚詫。「小蝶怎麼啦?」
敏兒重新點亮燭火,陰陰一笑,清秀的俏臉轉為狠戾的殺氣。霎時,抽出一把劍,劍光翻轉,自肘底射出,如撥雲見日,直取仙兒命門。
仙兒駭然跌退數步,見劍鋒逼近,眼前一花,側身閃避,不慎將房內的擺設、玉器全推倒了。
「你到底是誰?」
敏兒冷凝一笑,步步進逼:「瓊林苑,莊敏兒,你這無知小輩想必沒聽過。」
瓊林苑乃煙花之地,仙兒既非尋芳客,又非賣笑女,當然不認識她。
蘇月琪四處尋訪和楚孟揚過從甚密的女子,發現她愛得最重,妒恨也最深,便和她陰謀共同剷除異己,喚回情郎的心。
「你為什麼要殺我?」仙兒感到劍氣直衝,料想今夜必死無疑。
「因為他是我的,誰也不許由我手中搶走他。」
楚孟揚也許不是個好情人,卻是個叫人畢生難忘的男人。他的魅力正是來自酷寒決絕、孤注一擲的狂驁,他是無可替代、難容他人分享的,見一次面就令人迫切期望獨斷擁有,集邪惡與正義於一身的矛盾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