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紫屋魔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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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她出去散步了!」

  那小子想了想,又跳回車子,喃喃自語:「我去找找看。」然後又像子彈似地把車開走。到了路口又退回來,很沒禮貌地在我身旁停下:「喂!你去哪裡,要不要搭順風車。,,

  「我就住在附近。」我謝了他的好意。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那個姓戴的畫家。」他上下打量我:「我還以為你是老頭,沒想到這麼年輕。」

  他太客氣了,我已經40靠邊,怎麼年輕得起來。

  「你跟碧隨是什麼關係?」他像法官一樣質問我。

  「我們是鄰居。」我不想跟他一般見識,他那輛鮮紅的羅密歐卻如因影隨形地跟上來。

  「戴秉同,我想找你淡一談。」他大喇喇地說。

  「對不起,找很忙。」

  「我常聽碧隨談你,淡得我耳根子都出油了,我覺得我們應該互相瞭解一下。」我加快腳步,這個缺乏禮貌的小傢伙,應該去上禮儀課,學習與人相處之道。

  「你為何拒絕我?」他跟到了門口,索性跳出車與我並肩齊步。「是不是心虛?」

  如果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個調調,我真替他們難過。

  「我叫傅小泉,泉水的泉。」我開門時,他自我介紹:「我是碧隨的同學,我們一起跳舞好多年了,可是你破壞我們的感情,你知道嗎?」

  我從未去建設,何來破壞之有。

  「你應該請我進去。」

  「進來吧!」我放他進屋,他很快就會瞭解我的為人,自會知道。

  「你買了一棟鬼屋,你知道嗎?」

  「這世上有鬼嗎?」我反問他。

  「那很難說。」他冷笑!

  「有時候,人比鬼討厭,至少鬼不會騷擾別人。」我皺眉。

  「你是在批評我?」

  「一個現代人,除了智識,還需要禮貌。」

  他被我說得發楞,然後撫掌大笑:「你果然跟碧隨形容得一樣。」

  「好呀!」

  「你要不要聽她怎麼形容你?」他興致勃勃。那張英俊異常的臉上浮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別人在我背後的批評,我向來不感興趣。」

  「她說你是一塊木頭。」他尖刻地說。

  一個中年人還應該怎麼樣?唱歌跳舞?

  「你的出現,讓我很煩惱。」他坐在梯階上,非常作狀地抬頭歎氣,「人人公認我跟碧隨是一對。」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

  「都得怪你。」他繼續指控。

  我對他的忍耐是有個限度的。

  「感情是一輩子的事。如果是你的,終究跑不掉,如果不是你的,恨天怨地只是徒傷元氣。」我溫和地說:「你不妨靜下心來,想想有沒有道理?」

  「為什麼就該當是你?」他狂叫起來:「是別人我也甘心一點。」

  他突然激動得雙手捂面,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在我年輕時,男兒有淚絕不輕彈,即使遇到再悲哀再難過的事,也不肯當眾失態。

  我任他在那兒傷春怨秋,走到自己畫室去,剛回國時還有人要我去大學兼課,現在我看是能免則免,這一輩的年輕人不是我能應付得來的,我好好畫自己的作品比去研究他們的心理有意義得多。

  傅小泉闖進了我的工作室。

  「你還需要什麼?」我探過頭。

  「我……只是……想說——對方纔的無禮,我很抱歉。」他飛揚拔扈的神態消失了。

  「我接受,你可以回去了。」

  「能幫我一個忙嗎?」他趨前一步,懇求地說:「如果你見到碧隨,告訴她,我不能沒有她。」

  「你們在同一個學校上課,為什麼不當面跟她說?」

  「現在不一樣了!」他神態蕭索地歎口氣:「她老是避著我,你見她比我容易。」

  「如果你重視這份感情,好好珍惜。」這是我對他的忠告,我也年輕過,面對他的痛苫,雖然覺得幼稚,但也不至於無動於衷。

  他笑了笑,走了。

  我開始畫自己的畫,浮現在畫布上的,是一個年輕窈窕的身影,她於朦朧的晨光中,游向遠方的碧波,我知道我畫的是月隨,也曉得自己不該以她做模特兒,但像是受了某種力量的蠱惑,我竟無法控制地不斷畫下去。

  我伸了個懶腰,意猶未盡地放下畫筆,這表示我已經逐漸自悲傷的桎梏中解脫出來。

  「安蘭——」我喃喃自語著:「你還好吧?」

  也許,明早我該打個電話給安蘭的母親,問候她老人家一聲,她中年喪夫,晚年失去了獨生女,實在也夠慘的了。

  正預備上樓時,我聽見了隱隱的歌聲,頓時全身的毛孔都一悚,鎮上修車店老闆說過,裝修工人老聽見草叢中有人唱歌,並不是捏造出來的。

  那淒傷的歌聲幽幽地在飄,等我聽清她唱的是「涉江」,這才鬆了口氣,也許月隨晚上睡不著覺,四處遊走,在草叢、樹下唱歌,有什麼好緊張的?

  我上了樓,熄了燈,她還在唱,那麼美的歌聲在子夜聽來,更憑添神秘的悲意。

  一太早,碧隨就來按我的門鈴,手裡捧著大把的野薑花,一張笑臉比花還可愛,工裝褲齊膝以下被露水浸得濕透。

  「送給你。」她把花束給我。

  「為什麼送我花?」

  「一定要有理由?」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因為我喜歡你。」

  「謝謝你。」我收定花就要關門。

  「你太不夠意思了!」她登時大嚷。

  我還是把門關起,誘拐未成年女童可不是好玩的。她卻從小徑繞了過來,猛敲落地窗,把一整張臉印在玻璃上,扁扁的鼻子非常可愛,我不開,她繼續做鬼臉,然後撿了一塊石頭,做敲擊狀。

  如果真把這片大玻璃敲破了,光是找工人就得忙上一天,我算是怕了她。

  「有事嗎?」我沒好氣地問。

  「讓我進來。」

  她跟傅小泉是天生一對,兩個人都千萬百計地想闖入別人家裡,至於別人方便不方便,他們一概不管。

  我打開落地窗。從前我以為此處是世外桃源,現在卻快變成兒童樂園。

  碧隨進來後也不安份,逛到畫室去,對那張未完成的女孩畫布瞠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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