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文莉帶沈嫂去買過菜後,特地留下來陪我。
我們不該喝酒的,但喝了酒後,我發現文莉特別地溫柔,恍惚中,我又依稀見到了安蘭,我伸出手,但握住的是文莉的柔荑。
「我是文莉。」她沒有拒絕,沒有推開,只是坦然地讓我握著。
我應該知道羞慚,但酒精的力量太強,我無法放開她。
某些生理與心理的反應,仍然向我證明,我是一個正常的男子,需要女性的溫暖與安慰。
「我喜歡你這樣握著我。」她的反應非常自然,雙頰微有紅暈,不知道是酒意還是女性的含羞帶怯。
我採取第二步行動時,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做而已。
文莉在我抱住她時,也緊緊抱住我,我的理智在這時抬頭,喚我住手,但她的力量比我的大,那麼溫馨,那麼甜美,讓我——情不自禁。
「安蘭!安蘭!」我喃喃呼喚著,意識不清了,逐漸往下墜落……
「我在這裡。」遠遠地,有個柔和的聲音在回應著我。『
「安蘭!」我狂喜地撲過去。「別走!別離開我……」
她沒有離開我,我們一直熟睡到第二天清晨才醒來。剛醒的那一瞬,我的全身發虛,喉嚨發乾,兩眼又腫又澀,非常地不願意張開眼,但當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我跳了起來,羞慚地看著仍在熟睡的文莉。
她像嬰兒一樣,雙眸緊閉,嘴角噙著微笑,蜷縮著身體,表情非常舒坦。
這一刻,我只希望我能從地球上立刻消失,隨便消失在哪裡都可以,只要別再讓我面對文莉。
我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我的臉一直發燒到了耳根。
穿衣服時,文莉被驚動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在那幾秒鐘的表情。
起初,她微微地張開眼,似乎正在疑惑身在何方。然後才完全睜開,慵懶地翻了一個身,兩頰睡得酡紅在此時非常地可愛,當她看見我時,我以為她會大吃一驚,但出乎意料地,她竟對我微微一笑。
「嗨!」她輕輕說。
我的長褲剛套上一半,真是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索性一咬牙趕快套。
「早!」她側臥在床上,用單手撐住了臉頰,我懷疑有誰會對這個姿勢不動心。
「早!」
「你怎麼了!」她微笑著問:「臉這麼紅,不舒服?」
我做了虧心事,會舒服才怪!
「你後悔了?」她馬上就猜出我的心思。
我無法回答她.說不後悔是撤謊,但若吐實,難保不激怒她,總之,在此時此刻,要全身而退是很困難的。
而我這一猶豫就失去了先機,讓她佔了上風,只見她施施然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點也不介意讓我見到她玲瓏的身段(我甚至有點懷疑她是在賣弄她足以勾魂攝魄的Sexy),然後嬌媚地穿上絲襪,再依序套上丟在一邊的衣裙。
我如果有幽默感,也不是全無脫身的機會,但我在尷尬的氣氛裡,硬擠出來的話,足以讓我後悔一輩子。
「文莉!我——對不起你,發生這種事我很抱歉。」
「哦?是嗎?」她似笑非笑地應著,更使我弄不清楚她的態度。
「我——會補償你。」
「補償什麼?」她漫不經心地站起身把絲襪拉直。
「我對——你所做的不禮貌行為。」
「沒有呀!」她好笑似地瞅了我一眼,「你對我很好,很稱讚呀!」
笑!笑!笑死好了!我心裡暗咒。
「秉同!」她又坐了下來,一身套裝已經扣得整整齊齊,兩手放在膝上,大方自若像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我該慶幸她沒有動手去收拾床上的毯子。「你是不是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
若不是我把事情看得太簡單,會陷害自己到這種地步?
「兩情相悅有什麼必要弄得這麼緊張?」她「嗤」地一聲笑了出來,「看你急的。」
「這是我第一次——」我艱難地說。「我從來沒有對不起安蘭過。」
她靜靜地看著我,那麼坦然,那麼安詳,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是個成熟又有把握的女人,使我對自己的小家子器感到難為情。
「我也不是天天發生這種事情。」她幽默地說。「不過我覺得這是人之常情,並不認為會對不起誰。」
「我——」
她阻止我:「當然,我應該尊重你的感覺,但你最好別這樣想,因為我並沒這樣想,也不會以此來要求你什麼。」
「可是我——」
「人們會有恐懼的情緒,是因為他們認為做了不該做的事,或是無法控制整個狀況,」她安閒地交疊起雙腿,道:「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對嗎?」
道理太簡單,我現在卻發現她不簡單。
「你表現得心驚肉跳,像是我要吃了你。」她有趣地望著我:「我有那麼可怕嗎?」
「都是我不對!」我沒心情跟她說笑,不由得歎了口氣。
「一個巴掌打不響,這是兩個人的事,幹嘛淨往身上攬。」她頗不以為然地站了起來,「如果你覺得事後不能認同昨晚上發生過的,就當做沒發生過,何必讓大家心裡都不好過。」
「文莉,我不是有意惹你生氣——」
「我沒有生氣。」她搖搖頭:「可是也並不開心,既然你一定要記著昨夜發生了什麼,我並不反對,不過請你記住一件事,我們之間,到此為止。」
她走了,走得於乾脆脆,一點也沒有我預料中的麻煩,我猜她這是欲擒故縱,女人應該都很會這一套,反正不是以進為退,便是以退為進。
她既當做吃了虧悶不作聲,我當然也不能聲張,但也許是我心虛,總覺得沈嫂看我的眼光怪怪的。
可惡的是碧隨,她不知道哪裡得來消息,當天下午就來了,她不肯進屋,爬上了一棵有兩層樓高的茄冬,半躺在上面,垂著一頭野性十足的長髮,狠狠地看著我。
我起初在書房裡看書,根本沒注意外頭的動靜,她也跟我對上了,硬是一聲不吭,等我冷不防地始起頭,看到她眼中那似乎要報殺父之仇的熊熊火光,嚇得差一點兒自椅子上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