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且伴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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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頁

 

  一樣的痛苦。

  但我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我親切地接待這位美麗聰明的女士。

  漸漸地,她露出了笑容,黃百成看了很高興,以為我們談得十分投機,大為放心,伺機又提出回去工作。

  「我已經有工作了。」我站起身,凝視著窗外,嘉露從前養的孔雀正漫步過草坪,走到了中間突然打開了尾屏,「嘩」地一下,燦爛出令人目眩的光華,它是那樣放心賣弄著。過了一會兒,才收起那把大扇子,又若無其事地走了開去。

  「什麼工作?」黃百成大感緊張,跳了起來,「你要跳槽?是誰?誰請你去工作?」

  「百成!」巫美花看出端倪來,阻止了他。她的確冰雪聰明,配黃百成是太委屈了,但是她看上黃百成,必然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只怪我眼拙,這些年都看不出來。

  「是不是大倫公司挖角?真陰險,昨天陳大倫還跑到辦公室來……」

  「你別亂猜。」巫美花站了起來,靠著他的肩膀輕輕說,「越紅不是那種人。」

  「我的新工作在這兒。」我指指地板。

  「原來是孫國璽要你為他工作。」黃百成洩了氣。喃喃自語,「自家人,天經地義。」

  「我是為他工作,」我回過頭笑了笑,「做女兒。」

  「你本來就是他女兒。」黃百成在發傻。

  「很多事情不都是『本來便是』嗎?」我不經心地看了看巫美花,她卻一下子臉紅了。

  「做女兒還要特別上班?」黃百成又問。

  巫美花把他弄走了。他有時候會做令人害羞的事,但她一點也不著惱,她包容他。

  這也是愛。

  能得到這樣的愛,黃百成君不負此生。

  我目送著他們互相扶持的背影,心中無限感慨。

  她離開了陳誠先生,仍得到了愛,她的運氣真好。這跟她的出身富貴一樣,也是天生的嗎?

  我呢?日後的路上,我又會得到什麼?

  愛——為什麼離我總是那麼遙遠?

  「一個人在嘀咕什麼?」背後響起一個聲音,是海倫。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早來了,看到黃百成在這兒,在門邊等了一會兒。」她遞給我一封信。

  「誰的信?」

  「拆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收冒牌郵差的信。」我把信撕成了兩半。

  「你連一眼也不看?」她叫。

  「我提不出該看此信的理由。」我坐了下來。落地窗外那只孔雀仍在漫步,但這回它找到了伴侶,兩隻鳥兒並肩踱著,十分親熱。

  第九章

  「它們常這樣走?」海倫也被吸引了。

  「我不知道,從未注意過。」

  「你知道那封信是誰寫的?」

  「不想知道。」我拿起了沙發上的手工,那是一襲洋娃娃的新娘服,過兩天我想去看小露。

  「陳誠要回美國去了。」

  「噢?」我聚精會神地縫新娘服的金邊。我得在孫國璽回家前完成,至少我不想讓他看見我在做這個。

  「喂!你就不能一個人時回房再縫?」她忍耐不住了,伸手過來把針線扯開。

  「你有話就說,犯不著使用暴力。」我歎口氣。

  「你太可惡,我只有自力救濟。」她不依不饒,「真是奇怪,你在昨天看來很可愛,怎麼一轉眼就變了。」

  「是嗎?」

  「我知道了,你對某人不滿意。」

  「哦?」

  「可是我是無辜的,你不該這樣待我!我們是好朋友。」

  「是好朋友的話就幫我忙。」我把新娘服的頭紗和金冠交給她,「把它們縫在一起。」

  「我是政府單位的服裝設計師,怎麼能做娃娃衣服?」

  「別瞧不起娃娃衣服,沒兩把刷子還做不起來。」這是實話,愈小的衣服手工得愈精細。

  「你做這個幹嘛?」她無可奈何只好跟著縫,在她巧妙(此處缺兩頁)

  「他最好打消此念。」

  「你們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結?」

  「沒有。」

  「那你為何不敢見他?」

  「我不想見的人,會用棒子打他出去。」

  「太不成熟了。」她批評。

  「隨便你怎麼說。」

  「聽你五分鐘前的宏論,似乎對天下人都有情,都能施以愛心,為什麼獨獨對陳某人刻薄?」她質問。

  「海倫,如果我們是朋友。你不應該因為我對你友善,就來過問我的私事。」

  「我沒有過問,我只是關心。」

  「你的關心到此為止。」

  「看來我真是個二百五。」她放下筷子,吃飽喝足該回去上班。

  「可不是嗎?」我笑。

  「越紅。」她站起身、視線卻在我身上久久不移。

  「怎麼樣?」

  「你的愛情運如此坎坷……」她頓了頓(此處缺若干字)

  或許,海倫的話是對的——幫助一個陌生人很容易,因為你對他沒有責任;但愛你最親近的人,卻要付出太多、太深,而且是持續性的,以至於許多人不敢輕易啟開心扉。

  「我在想過去的一些朋友。」我回答。

  「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他反問。

  「沒有。」

  「也好!先休息一陣子,你從十八歲開始工作,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

  「爸。」我叫住他。

  他驚喜地回過頭。我從沒這樣稱呼他。

  「有事?」

  「沒有,爸。」

  他上樓時的步履變得輕快。嘉露去世所帶來的那些愁雲慘霧似乎消散了。

  我緩緩站起身,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一切,並不困難……

  「爸!」我在心中輕輕地、重複地叫。(此處缺若干字)

  第二天一早,我到草坪去等報紙。

  能驚動孫國璽的一定不是小事,也很可能會成為新聞。

  早晨的空氣好極了。我看著天色在灰黯的雲層間一點點地亮起,微風徐拂,最後,太陽出來了,在亮藍的天空上發出萬道金光,霎時間蒸乾了草尖上晶瑩的露珠。

  送報生把報紙扔進來時,我跑過去接。

  我一張張地翻著,翻到社會版時,答案出來了。

  「喬琪」這兩個字一映入我眼簾,我就渾身發麻。天!紅透半邊天的喬琪竟然自殺了,報上對她仰藥輕生的動機作了各種可能性的猜測,但幸好一句也沒提到孫國璽。我相信他已經在昨夜的一通電話就擺平了這件事。對他而言,這不是大事,只是有點麻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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