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東西就在這時的火焰裡穿過,或是死滅、或是復活,最後得到了再生。
* * *
徐凱文重新打開門,跌跌撞撞的由樓梯走下來時,扭曲的面孔上仍持有那惡狠狠的氣勢,使原先的英俊有幾分猙獰,但他開口時,慧楓只覺得他好狼狽。
『你還好嗎?』他站定了,聲音沙啞不堪,也許他——哭過了?她想。對他這樣優秀的人來說,這一定是難以忍受的打擊。
『我很好,你呢?』她緩緩站了起來,手裡還握著那根撥火棒,然後她把棒子放回去。
『我該怎麼做,告訴我,慧楓,我該怎麼做?』他忽然陷入了狂亂中:『我該鄙視你,立刻跑回家去?還是接受你,假裝忘掉這些事?』
她搖了搖頭,眼中一片晶瑩,但是她不讓淚流下,她心中的激動也使她無法出聲,看到他這樣,她比誰都難過,但最無可奈何的也是她。
『慧楓!』他大聲叫著,兩手緊緊的握在柵桿上:『我一定是瘋了,我只要一想到有男人碰過你,就會痛苦得發瘋,我只要一想到你愚弄了我這麼多日子——』
『我沒有愚弄你!』
『你有!』他大叫著從樓梯上衝下來,瞼孔不但扭曲而且猙獰,咬牙切齒的抓著她:『你把我當成傻瓜,你裝成高不可攀的淑女,你跟這屋子的每個男人都發生關係,告訴我,還有誰?還有誰?』
他是那樣用力的抓著她的脖子,她都快窒息了,但他仍不鬆手。
『放開我!』她聽到自己在心裡這麼說。
他終於放開了,而且立即的抱緊了她,『慧楓,對不起!對不起!』他哽咽著一迭聲說著,熱淚沿著他的頰流到慧楓的脖子上。
『沒關係!』她的聲音好輕好輕,但整個人一陣暈眩,直往下溜,他把她抱到一張軟榻上,拚命吻著她,吻中有愛憐、有恐懼。
『不要離開我!』他叫著:『過去的事不管有多糟糕,我也不想知道,因為那些已經過去了,跟我唯一有關係的,是現在的你。我只要你,慧楓,答應我,不要為任何的原因離開我。』
『我——』
『看在老天的份上,我們的猜疑到此為止吧!我受夠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忘掉這些不能造就幸福,只能造成災害的東西,只有你才是我最寶貴的。』
她望著他,眼中迅速地湧上了淚霧,她麻痺、疼痛了許久的心,終於甦醒了,聽見他用肺腑說出來的話,她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張開雙臂,緊緊地、緊緊地擁著他。
『不要離開我!』她也輕輕地在他耳邊說。
『不會的!慧楓,我用我的父母發誓,無論是生是死,都永不跟你分開。』
她也情不自禁地在那些吻中有所回報,慢慢地,她的心靈熾熱了,身體也熱得像一團火。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在她耳邊不斷地說著,那聲音使她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反應,使她的雙眸如霧,雙頰嫣紅。他沿著她淚滴流過的地方不斷的吻下去,但吻到那雪白如玉的脖子時,他遲疑了。
許久,許久,他都沒有動靜,失望像一雙冷酷的手攫住她的心靈。
『他真的不要我了?』她自問著,一遍又一遍,但是強烈的羞恥心,使她沒法子開口要求他;她所有的自尊都在那柔情的一刻付出去了,再也沒有了。
突然,一陣細微的觸動使她全身的神經都緊張了起來,他的手停留在那兒,那樣憐愛的撫觸著她細微的皮膚,即使是那麼輕、那樣輕,她也幾乎為這個新發現喜極而泣。
他繼續著他美妙的探索,他沒法子再停下來,她太美了,是上帝在人間的一個奇跡,美得教人禁不住驚詫,更禁不住的想讚美。
由於工作,他接觸過成千上萬個模特兒,這些來自各地的美女雖然各有優點,但只稍往他面前一站,他立刻都挑得出缺點,攝影機也會立刻證明他的眼光是對的。所以廣告主在塑造新型像時,他是絕不可少的靈魂人物。
但慧楓的美,卻不是他挑得出缺點的。
她的美,美在含蓄內斂,細緻耐看。『難怪我會愛上你!』他不止一次在心中這樣說:『我找你找得太久、太苦,所以才能一眼就把你從人群中認出來。』
他炙熱的唇觸及她的胸脯時,她一陣輕顫,但她忍住了,不讓自己叫出來,那微妙的感覺,卻在眉目間散佈,盈盈猶如春水。
他被她的盈盈給驚住了,幾乎愛得發癡,他被這個終在黑夜間屬於他的美女給蠱住了,一陣錦緞被撕裂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但誰也聽不到這細細的聲音,他們太專注於彼此,太專注那逐漸上升的火焰了……
『我愛你!』她緊緊地抱住了他,在這一瞬,她感受到他的回應。所有原始的禁忌,所有過去的陰影,全在此時被衝開了,被挑破了。
『我是你的!』她叫出來的時候,全身都跟著被佔有了。恍惚與悸動如同兇猛的浪濤兜頭打了上來,她在浪潮中載沉載浮,一陣陣壓力令她暈眩,終於完全地迷失了。
* * *
風雨中,潭面森冷的水也跟著翻攪,柳樹乾枯的枝條在無力的飛舞。
遠處的燈,一盞一盞的熄了,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晚上,人們都睡了,但白樓的爐火熊熊,燈光如晝。
夜地裡,有一個人坐在汽車中向白樓窺伺著,不時提起筆,藉著微弱的小燈在本子上寫著、寫著……
他在這裡做什麼?他對白樓特別有興趣?
他——是誰?
* * *
慧楓一大早起來就覺得手腳發冷,事實上凱文告訴她今天要帶她回去時,她就開始緊張了。
『我們不要去好不好?』她真想這樣求凱文,可是她也知道凱文是不會答應的,他會一把摟住她,在她耳邊笑她傻,就像昨天一樣:『傻丫頭,那怎麼成!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兒子,難道我結婚之前不該帶新娘子給他們看看?放心好了,兩位老人家絕不會為難你,一切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