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我們的事誠誠懇懇的說出來。』他突然開口了:『我相信兩位老人家會諒解的。』
她的心往下沉。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這是我想了三天來,唯一的解決之道,也許很冒險,但也總比受董漢升的威脅好啊!』
『如果——失敗了呢?』
『不會失敗的,我一定會盡力去說服他們,慧楓,我們就在這兒約定,』他激動得抱緊她:『蒼天為證,綠水為憑,今生我非你不娶,你非我不嫁,答應我!』
『蒼天為證,綠水為憑,我今生非你不嫁!』她哭了,哭得掩住了臉。
『我要娶你!』他也全身顫抖:『慧楓,相信我!相信我!』
* * *
凱文回去已經一天一夜了,可是渺無訊息,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正當慧楓落入煩躁中時,白樓來了一位她預料不到的訪客。
『徐伯母!』慧楓連忙從已經發動了的車上下來。
『你要出門?』慈祥的徐伯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非常嚴肅。
『我正要去上課。』
『我只耽誤你幾分鐘,能進去談嗎?』
『可以!』慧楓替她打開門,趕緊請她進去,『伯母喝點什麼?』
『你要趕著去上學,不用客套了,我今天來的目的,相信你心裡也有數,那我就直說吧!凱文前天回去,把你的情況都跟我說了!』
慧楓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幾秒鐘全褪光了,徐伯母在說什麼?她想,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清楚呢!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徐伯母嚴肅的臉上,有一絲哀傷。慧楓蒼白的臉像挨了一記耳光似的,羞恥的浮起了紅暈。
『凱文第一次帶你上家裡來時,我就很喜歡你,你是個好孩子,我也不想讓你難過,可是我只有凱文一個兒子,他是我們徐家所有的希望。』
慧楓咬緊下唇,一陣大旋地轉,不!她在心裡大聲叫喊,她絕對不能在這時候昏倒,終於,那份羞恥令她克服了一切,她木然地看著眼前的老婦人。
『我知道!』她勉強擠出這三個字。
『你知道就好!江小姐,這是我們夫婦的一點意思。』說著,徐伯母從皮包裡取出一個信封。
『這是什麼?』她伸手推拒,但老婦人硬把它塞進她的手裡。『拿著!』徐伯母說:『凱文告訴過我,你除了這幢房子外,無依無靠,現在這幢房子也要被拆了,我希望你們就是分開了也不能讓你無家可歸,凱文要我轉告你,這裡面的錢雖然不多,但買個小房子綽綽有餘——』
『您說什麼?伯母?』那陣奇異的紅暈消褪了,慧楓的臉又雪白得像張紙,她顫抖地問:『凱文也同意?』
『謝謝你答應和凱文分開,我知道這是件很不容易辦到的事,我們全家都感激你,謝謝!再見!』徐伯母站起身來,擺脫了慧楓的手,迅速地往外走。
『我沒有——』那陣暈眩又來了,令她舉步維艱,一個跟艙,還幾乎栽倒在地上。
『江小姐,請多保重!』徐伯母威嚴的面容上升起了莊重的表情,冰冷得像要透入人的骨髓。
慧楓握著那個信封站在那兒,想叫,但一句也叫不出聲,只是呆呆地看著那扇門在老婦人的身後關起,那一聲沉重的巨響,似乎宣判了她的死刑。
我就要死了!慧楓聽著自己的呼吸,但在這一刻,她卻不覺得驚惶,她想,我就是要死,也要把事情弄清楚。至少,她要凱文當面跟她說清楚,這些錢是不是他的意思?
這一定是老太太的陰謀!她憤然地想著,也許徐伯母趁凱文不在,偷偷來侮辱她,然後回去告訴兒子,她已經決定跟他分手,凱文當然會相信母親,傷心之餘,就沒法子來跟她求證,兩邊都密不透風,老太太的瞞天過海之計就成功了……
不!她要親自去見凱文,揭穿他母親的詭計。
這個想法使她全身充滿了力量,不再那麼搖搖欲晃了,她重新收拾了一下,就坐上駕駛座,開到徐凱文那個花園一般的家去。
她把車停在那兩扇已經關起來的雕花鐵柵前,伸手去按鈴。許久許久,才有個傭人冷冰冰地出來開門:『找哪一位?』
『我姓江,來過府上的,請問徐凱文先生在家嗎?』
『在!你等一下!』穿白襯衫的傭人甩著長辮子離開了。
她鬆了一口氣,凱文果然在家,那就不愁沒好證了,徐伯母的妙計雖好,可是敵不過愛情的堅貞,雖然她有一段不堪的過去,可是凱文不嫌棄她,她更用不著自卑,如果徐伯母不樂意,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又過了好久,她都快站在那兒成為化石時,有人在前廊出現了。
『徐伯母!』
『你剛才不是答應我不再跟凱文來往?怎麼又來了?』徐伯母的臉色很不好,但仍盡力維持著一種長輩的尊嚴,並沒有叫傭人趕她走。
『伯母您誤會了!』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氣:『我很愛凱文,他也愛我,我們怎麼會分開呢?』
『愛?』徐伯母哼了一聲,彷彿這個字褻瀆了她的耳朵!回想起上回她見到慧楓的慈祥和藹,跟現在的態度真有天壤之別。
『我知道凱文在家!』她不管三七廿一的要求著:『請你讓我見他!』
『他不願見你!』
『這不可能!他不會不見我的!』
『他親口跟我說的還會有假?你不信的話自己去試試好了。』徐伯母厭煩地招來傭人:『帶這位小姐去看少爺。』
『凱文!』等傭人走後,她開始敲他的房門,但是沒人來開門。
『凱文!你開門好嗎?我知道你在裡面!』她不氣餒地又敲著,『我要見你一面,我要你親口對我說,我們山盟海誓永不分離。』
裡面仍然沒反應,慧楓試著扭扭門把,可是,門是自裡面反鎖著的,她怎麼也扭不開,她不死心的從打開一絲的窗縫望進去,裡面沒有開燈,窗簾緊閉,凱文低著頭坐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