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她試著推窗子,可是窗子也打不開,眼淚終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不要她了,是嗎?
『他說過,他不要見你!你走吧!』徐伯母不知道何時起已悄悄地站在她身後,『江小姐,時間不早了,你該去上課了。』徐伯母冷峻的聲音,像是一個沉重的大鐵錘,一錘錘的敲在她心上。
她踉踉蹌蹌地上了車,一邊開一邊眼淚直流。但快開出大門時她又折了回來,搖下車窗,對外頭大喊:『伯母,請轉告凱文,我愛他,今生今世我永遠等著他。』
那淒愴的喊聲四散在風中,悲哀得連人的心都跟著震動了。
* * *
慧楓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心上的那份痛,痛得她全身跟著咯咯作響,當她遠遠望見白樓那兒的天際一片紅光時,她起初以為是晚霞。
紅光自地平線升起,渲染得天際一片亮麗,但當她看見紅光中還摻雜著縷樓黑煙時,她知道不對了,她張大了眼睛,死命一踩油門,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
白樓失火了,熊熊燃燒的氣勢,仍然維持著它不可一世的尊嚴。
車子近了,才看到白樓在烈焰之下的壯烈與可怖,附近的農民正提著水桶在做最後的搶救,但以木造為主的白樓一經焚燒便不可收拾,再加上剛好吹起了西南風,連最後一點希望都破滅了。
當她衝下車時,屋頂上的一塊大板子帶著火焰往下墜,四周充滿了濃煙的惡臭。『讓我進去!』她拚命掙脫著也剛趕到的消防人員的阻止。
『小姐,你不能進去!』一個消防員喘著氣用力攔住她,『都已經快燒光了,你就是進去也沒用。』
『我要進去,我有很重要的東西在裡面!』她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
一塊巨大的木板又挾帶著火焰飛快地往下墜,但她什麼也沒看到,只是衝著,衝著……
* * *
『啊——』慧楓不禁大聲叫了起來,誰在她的腦袋裡塞了什麼東西,害得她這麼難受,這麼痛。
『小姐,你醒了?』一雙溫柔的手攔住了她,緊接著,是一張陌生的臉孔。
她拚命睜開眼睛,一陣金星後,她眨著發澀的眼皮,瞪著這個穿白衣的女人。
『你受傷了,這兒是醫院,我姓朱,是負責照顧你的特別護士,你現在感覺哪裡不舒服?』
慧楓又試著坐起來,但護士把地攔住了,『大夫交待過,你的頭部受到嚴重的撞擊,最好靜臥休養,我們還要做十天的觀察。』
煩死了!她賭氣地又躺了下去,突然,她的頭裡像是有一隻大鐘一樣,隨著她的動作東搖西擺敲個不停,當!當!當……
哇!吵死了!她用拳頭用力敲腦袋,希望那鐘聲會停,但是她失敗了。『唔!好痛!好痛!』她像小孩子般叫了出來。
『我去請醫生來!』護土眼看她大發脾氣,根本阻止不了她,立刻又奔了出去把醫生找來。
當醫生用小手電筒檢查她的瞳孔時,她又生氣起來了。『走開!』她大叫著要把醫生趕走。
『江小姐,你有點腦震盪的現象,我檢查的時候,請你忍耐點好嗎?』
『你叫我什麼?』慧楓瞪大了那雙純真極了的大眼睛,問道:『誰是江小姐,我嗎?』
醫生和護土都呆住了,互相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間:『難道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想起什麼?』她莫名其妙的問:『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 *
董漢升進來的時候,慧楓穿著單薄的睡衣坐在床上,用手托著腮還在生氣。
那身醫院的薄睡衣,並沒有掩蓋住她的天生麗質,相反地,由於醫院修短了她在火災中燒焦的頭髮後,她看起來更年輕,更楚楚可憐,也由於喪失記憶的結果,原來覆蓋在她身上的陰影全消失了,顯露在她表情上的,只有跟她年齡成正比的純真。
『你是誰?』她瞪了董漢升半天才開口問。
『你不記得我了?』董漢升很驚訝,醫生告訴他慧楓被擊傷頭部後,竟失去了記憶力,當他詢問這種現象會持續多久時,醫生無法肯定地說——也許三天、五天就會恢復正常,也許一生都是這樣。如果一生都是這樣那該多妙?董漢升心想,她就會乖乖聽他的,不會再反抗了。
『你到底是誰?煩死了!』
『我姓董,我是你丈夫。』
『我有丈夫?』她又白了他一眼:『我們有小孩嗎?』
『沒有!但是你一直希望有。慧楓,你受苦了,等你出院後,我一定會讓你達成願望。』董漢升坐在她的床沿握住她白嫩的小手,心想,一個人的變化可以這麼大真教人吃驚,她不但失去記憶,連語氣、動作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有嗎?』她迷惑地皺起眉:『我要小孩子幹嘛?吵死了!』
『沒關係,如果你怕吵,我們不要孩子也無所謂!』他聳肩。
『我以前真的很想要嗎?』
『是啊!如果不是壞人害你,你早就有孩子了。』
『壞人?』
『對!有好幾個壞人想害你,你這次住進醫院就是被他們害的,以後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格外小心。』
『他們會跑到病房來害我嗎?』她向四周張望。
『這——也很有可能。』
『那你還不趕快帶我回家?你想害死我?』
* * *
『這裡就是我們的家?怎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慧楓環顧四周,這兒實在很漂亮,從花園到客廳都十分豪華,尤其是那個由客廳中央地板開始流到花園的海棠水池,真讓人有種世外桃源之感。
『傻丫頭,那是因為你失去記憶了,多住些時候,你大概就會想起來。』
『這屋裡就我們兩個人?』
『對!你從小就沒有父母,而我的雙親都在美國。』
『哈哈!』
『你笑什麼?』
『你這麼老了還有爸爸媽媽?』
『你覺得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