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夜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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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頁

 

  別人懲罰她,是認為她犯了罪,她懲罰自己,是自己的確飲了那杯愛情的蜜汁。

  雖然她並沒有犯任何淫邪之罪,但,在為期數天她婆婆和哥哥連續不斷的洗腦下,她承認了自己想犯都沒有犯的罪。於是,她被達到山上來。

  有一半,也是出於她的自願,她太累了,她寧願就這麼遠離塵世。她也絕望了,沒有了愛,也沒有了家,還不如到這深山裡來。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背棄她呢?她曾哭過,曾自問過,但是沒有答案。也許這就是命,能怨誰呢?從古代到現在,有多少女人像她這樣的偷偷哭泣過?埋怨過?但又有幾個能逃脫這命運的束縛?

  車子又轉過一個彎,山更靜,也更美了,倩宜茫然地直視著,她突然想起來曾經有一天,華德金在清晨送她去薇尚,那樣美好的風景中,她是個無憂無愁的少婦,但她既不覺得快樂也不感到不快樂,而此刻呢,她變了,她變得痛苦、變得多憂多愁,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連這些感覺都會消失,她的心境將像水一樣的平靜,沒有起伏,沒有波浪……

  「到了!」坐在她身邊的江明漢突然冒出一句,她才發現車子果然已停在那座宛如中古世紀城堡的建築前。

  他們被請進了客廳,行李則由一個實習修女提到她的房間去。

  「我走了!」江明漢乾咳了一聲。倩宜看著他,眼神空洞洞的,那茫然的神情突然令江明漢一陣激動,他環顧四周,在這個死寂的城堡中,除了修女之外,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荒涼如死城,他有一種把親妹妹遺棄在這裡的感覺。

  「倩宜——」他努力抑制自己想帶她走的衝動,她是咎由自取!他心裡想,她應該接受懲罰,讓她在這裡好好悔過,雖然不能彌補她所犯的錯失,但至少可以使她的未來不會更趨墮落。

  倩宜沒有送他,甚至對他的離去都置若罔聞,那靜坐的姿勢,彷彿心裡沉到一個又深又遠的地方,對人世間毫不關心。

  「請好好照顧她!」江明漢臨上車時,鄭重地托付送他的嬤嬤。

  嬤嬤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們會的。」

  「這是我對院裡的一點捐獻!」他掏出一個信封遞到嬤嬤手裡:「我走了,一切拜託了。」

  車子揚起一陣輕塵,響起一陣刺耳的噪音,但一會兒之後,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這空山中,只有幽幽的鳥鳴。

  她還活著,但心已經死了。她的過去,她的未來,也跟著寂滅。

  ☆  ☆  ☆

  「哲宇!」鮑丹妮從後頭追了上來,在漫天的雪花中,她跑得氣喘呼呼,頭冒熱氣,但不管她如何的苦苦追趕,麥哲宇就是不理她,依舊大跨步地走著。

  鮑丹妮從沒見哲宇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她不過寫了那麼一封信,卻惹下了這場大禍。自從哲宇曉得她跟江倩宜寫信後,大發了一陣雷霆,立刻搬出了她的豪華公寓。

  「我不要聽你的好意,你們這些在美國長大的,就是這麼天真!」麥哲宇忿怒的責難,深深地刺傷了她。但一向高傲慣了的鮑丹妮卻不怪他,由這件事,她更能夠明白麥哲宇愛江倩宜的程度,一切的禍端畢竟是由自己惹起來的,該如何善後,她絕不退縮。

  「哲宇,告訴我該怎麼做,我願意——」

  她的話還沒說完,麥哲宇就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轉了過來:「你把所有的事都弄糟了,現在我只求你別跟著我成不成?」說完,他掉頭而去,留下她一個人目瞪口呆站在那兒。

  不錯,她是很天真,天真到以為自己把熱心掏出去別人就會笑納,天真到明明曉得哲宇根本不愛她,還一片癡心的程度。

  她沒有繼續再跟下去,因為她曉得麥哲宇心意已決,一怒而去就是個最好的明證,無論她再如何的證明自己願意善後都沒有用處了。

  晶瑩的淚珠不由地自她眼中滾落,瞬間結成了霜,長到這麼大,她不是沒哭過,但從沒有一次像這麼傷心過,她也這才明白,愛人卻不被人愛是種什麼滋味。

  也許,這是該到了覺悟的時候了,但為什麼還執迷不悟呢?鮑丹妮邊哭邊問著自己。

  如果——一線靈光掠過了她的心頭,她整個人都呆住了,如果她能到台灣去,跟江倩宜解釋她寫這封信是出自善意,那麼哲宇該不會再這麼恨她吧!可是她假如弄巧成拙,愈弄愈糟呢?但樂天派的鮑丹妮很快地打消了這個顧慮,她想,只要能找到江倩宜,促成她跟麥哲宇,天大的誤會也能迎刃而解了。

  但她自己呢?鮑丹妮心裡一陣說不出來的酸,又是一陣說不出來的苦。她愛麥哲宇,愛得整個人都癡了。但他就是不領情,這是他們之間沒有緣份,怪不了誰。

  ☆  ☆  ☆

  鮑丹妮坐在飛機上時想,自己一定是瘋了;但機艙上四周的景物立刻提醒了她——這是她第二次的亞洲之旅,而且已過了中途點,再也回不了頭。

  說也奇怪,像麥哲宇這樣冷漠的人居然也會墮入情網。他不是有個綽號叫「一夜天使」嗎?任何女人他都沒有興趣!他只是從她們身邊「經過」而已,丹妮也早就習慣他的態度了,但對江倩宜他竟然動了心,動了情,那個江倩宜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竟屢次拒絕哲宇……

  鮑丹妮心裡一酸,眼淚就滑落進酒杯裡,她索性一飲而盡,誰也不知道這個在全美出版物暢銷排行榜上贏得過冠軍的女郎在傷心些什麼。

  下機後到了飯店,她好好喘了口氣,因為經過換日線,她全身疲憊不堪,但沖了個澡後,她勉強打起精神,撥江倩宜的電話,可是怎麼撥也撥不通,她只有向陳懇納求助。

  「我剛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你回來的消息,」陳懇納在電話中半責備地:「為什麼不事先通知我,我也好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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