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他忍不住接口。
「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一切都過去了,不管是愛,是癡,是傻,以前的那個鮑丹妮都是過去式了。」
「丹妮!謝謝你!」
「謝我什麼?」她莫名其妙地問。
「你打開我心中積鬱多時的結。對於她,我又何嘗不癡不傻,問題是我太自私了,遇到挫折就逃避。」
☆ ☆ ☆
長途飛行途中,麥哲宇只覺得全身焦燥難耐,白莉莉為他惹的那場風波還沒過,他實在不該挑這個時候回去的,每一個人都勸他,他的出版商甚至打了好幾個越洋電話去求他:「你千萬別在這節骨眼回來,局面已經夠糟了。」
但是誰也阻止不了他,丹妮的勇敢給了他很大的啟示,他一直不敢負責,現在是他拿出勇氣,向倩宜證明他真正的愛的時候了。
在機場貴賓室等著接他的是陳懇納,看情形他對哲宇揀這個時候回來也很不贊成,但他始終是站在哲宇這邊的,所以並沒多說什麼,只是迅速地帶哲宇離開機場。
「我沒想到我這一趟回來會給大家添這麼多麻煩。」哲宇由衷地抱歉。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怎麼能跟你計較這些?更何況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上車吧,機場裡擠滿了來採訪你的記者,再遲就被追上了。」
「他們到現在還忘不掉?」麥哲宇十分吃驚,他原先只猜測大家對這個粉紅色新聞感興趣,但畢竟時間會把它造成的傷害沖淡,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受人矚目的新聞人物。
「說出來也許你會不信,你的事,居然有人拿來大作文章,還搜集了有關的報紙、圖片,印成一本書呢!」陳懇納一想到那本印得簡直不像樣的書就搖頭。
「真是豈有此理。」
「不要激動,我相信就是再壞的事也會慢慢過去的——只是——」
「我知道你覺得我回來的不是時候。」麥哲宇歎口氣。
「我勸你不要在這時候去打擾倩宜。」
「為什麼?」
「你的出現只會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這次回來,我是預備帶她走。」
「你瘋了?」陳懇納大吃一驚。
「我要帶她離開這裡,離開所有的人。」麥哲宇誠懇地說:「我要補償一切,最重要的是我要使她快樂。」
「不可能的。」陳懇納的眼光充滿憂慮,「你不能這樣做,會害死她的。」
「我已經打定了主意,與其兩個人都如此痛苦,不如一切讓我來承擔。」麥哲宇那憂鬱的眉宇間有了一股令人不能逼視的氣勢。
陳懇納不由得一呆,「看情形我是沒辦法阻止你了。」
「對!我有個世界上最重大的理由!」哲宇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愛她,我要她快樂。即使我因此而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哲宇眉眼間的神情更堅定了。
「好吧!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祝福你!」陳懇納拍拍他的肩:「但願你能成功。」
陳懇納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幫他擺脫了如影隨形的記者,但當他們趕到了蓮心小築時,執事嬤嬤抱歉地說:「華夫人已經走了。」
「這怎麼可能?她是什麼時候走的?」麥哲宇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大聲質問。
「剛走。」
糟了!麥哲宇想,她一定是看到報紙知道自己要回來才逃避他的,那些報社的記者,為什麼老是要破壞他,不讓他清靜一下呢?
「華夫人有沒有交代要上哪兒去?」還是陳懇納沉得住氣。
「很抱歉,沒有!」執事嬤嬤搖搖頭:「她走的時候很匆忙,什麼也沒說。」
☆ ☆ ☆
倩宜的確是看到麥哲宇要回來的消息才離開蓮心小築的。
「我不能待在這裡,他會來找我!」她對自己不斷地說,混含著甜蜜和恐懼的巨大力量強烈地貫穿了她的心胸,這些日子她以為自己跟這些不說話的修女一樣,已經變成了無喜也無悲的幽靈了,可是,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她心中的愛、恨仍然如此強烈。她為自己這麼多的愛恨感到慚愧。
「天上的聖母啊!我祈求你的聖名!」她不斷地禱告著,然後像逃犯般,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修道院。
她知道自己絕不能再見麥哲宇,只要再見他一眼,她就會死,為她不該得的愛情而死。
她並不怕死,但她必須為自己所做的錯誤而贖罪,肉體上她或許沒有污點,但在靈魂上她已是個不貞的婦人,她甚至冒瀆了她所信仰的聖母,在聖母像前麥哲宇的那一吻,已令她不再是個好天主教徒。
當出租汽車在華家堂皇的大門口停下時,她才鬆了一口氣。
在這幢華德金一手擘建的宅第中,才是她的休息所,也唯有這兒,她的靈魂才能受到庇護。
司機幫她把簡單的行李拖下車,等她賞了些小費就走了。她一個人站在那巍峨的大門口,但這一刻心胸中卻有一陣說不出的平靜。
「德金,我回家了!」她喃喃自語,然後掏出鑰匙打開門。
「你是誰?」一個正跪在門口石階上擦洗的小女工看見她突然闖進來,立刻站了起來。
「我是華夫人。」她微微一笑。
「華夫人?」小女工呆了一呆。
「你一定是新來的?沒人告訴你我是這兒的主人?」
倩宜寬大的笑了,她從不願意為難誰,尤其是這個小女孩,畢竟她什麼都不懂。
「可是夫人吩咐過,無論是誰,除非有她的允許,都不准進去。」小女工還是很認真地攔住她。
「不要緊!」倩宜輕拍她的肩:「來!幫我把箱子提進去,我保證老夫人絕對不會責怪你的。」
大廳內昏暗一片,闃無人跡,倩宜過去扯動著繩索的開關,「嘩」地一下,明亮而璀璨的陽光立刻湧進了室內,帶來活潑的生氣。
倩宜站在這份陽光中,心裡充滿了寧靜,不管怎麼說,這仍是她的家,也是庇護她的堡壘。不管麥哲宇來不來找她。她也不再恐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