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停止,那種奇怪的感覺越擴越大,她隱藏不住了。
他的人、他的氣息、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她胸中迴繞著、旋轉著,修復她殘破已久的心房。
不經意地游移著目光,卻看到一本攤開在几上的圖片書,她頓住!
下一刻,她歡喜的情緒霎時凍結曰「這、這是——」圖片上的房子,怎麼好像……讀著圖片旁的文字說明,她更是腦中一片空白!
她震驚不已地瞪著那本書,簡直無法置信!
「怎麼可能……」她喃喃。一千……二百多……
一千二百多年!?
「碰」地一聲巨響劇烈爆起,屋內的玻璃窗被強力震破,彷彿天搖地動,一剎那間,她來不及反應,牆上的木頭架子掉落擊中她,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暈厥了過去。
第七章
好痛……好熱!她的頭好疼啊!她又作夢了嗎?
「妳想死嗎?」
誰?是記在說話?聲音好冷,可是又有點耳熟…
這裡是哪裡……好黑呀……
「妳是不是想死?」
她……是……是啊。
她想死啊。從好久好久以前,就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因為她常常在生病,娘會過世,她真覺得是自己害她操勞過度才會如此;一直以來,她都好傷心好傷心。
她是個不祥之人,她明白的。
夫家裡的人,咬耳朵時都好大聲說呢。說她是剋星,說她是瘟疫,說她不要臉,大聲到她有時都懷疑他們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她很盡力了,可是為什麼沒人願意看看她?
真的真的,她用了所有的力氣想要健康起來,拚命地吃那好苦的藥,但是,病還是沒好啊。
為什麼大家都要離她那麼遠?
她在這裡啊,在那個暗沉的房間裡,在那張冷榻上,她會乖乖吃藥的。
她不吐,她忍住……所以……所以……
不要走開,留下來陪陪她……好不好?
「妳真的想死嗎?」是啊……沒錯……還是死掉的好……死了,就不會再那麼難受了對不對?
她好累……找不到理由活下去……好辛苦……
好……好辛……想……去那裡……等……不對……
有點……不對呀……
等一下!
孟恩君疑惑地歪著頭,停下腳步,好像感覺自己張開了眼,卻只看到一片黑。
她是不是忘掉什麼了?
轉過身,她站在原地,凝睇著空無一物的身後,用力地想。
有什麼感覺不可以忘記,有什麼人佔據在心,要想起來呀,不然會被罵呢!
啊,對了。
還有駱大哥懂她呢。
即使她吐在他身上,他也不會別開臉;就算她身體再怎麼不好,他還是曾關心她;雖然他老是在生氣,老是那麼凶,但她就是能感受到那是一種好意的表達。
他不嫌棄她,細心照顧她,肯聽她說話,心甘情願地陪著她。
他好好呢。
若是她現在死了,他會不會難過?
心底深處湧出一股抗拒,她皺皺眉,慢慢地,開始往來時的方向前進。
步履一跨出,她就感覺神智整個變得輕鬆。不知名的激動推著她,讓她走得更急了。
她說要等他的,所以不能跑太遠,讓他找不到啊。
對……對:還有她答應莫姨晚上回去喝她熬的湯,她跟小風打勾勾一趄看故事書,約定好要振作堅強,還有那些小孩子軟軟的身體好好抱,她有好多事沒做,好多人在等她——快快快、快回去!
別讓駱大哥擔心,他會一點都不可怕、卻很凶的罵人呢。
不能死、不能死:對,不要死……
她不要死了!
黑潮被道厲光給劈開,裂縫瞬間擴大,濺出一團顏六色的混雜。她頭部逐漸湧起強烈的疼痛,嗆鼻的空氣也隨之撲來。
「咳:咳咳咳:」孟恩君大大地喘著氣,人眼的儘是白茫煙霧。「咦?」額上的刺疼提醒她已掙脫了夢境,她抬手一摸,腥黏的紅液弄濕了牠的指。
跟她一起倒在地上的置物架牽拉回了昏迷之前的記憶,她被煙熏得兩眼難睜。
對、對了,剛剛她聽到一聲像是爆炸的巨響,然後被木架打到了……怎麼回事?
她強壓下驚慌,動了動四肢,爬坐起身,幸好只有左手稍微扭到,右腳被玻璃劃了道口子,不過不是太嚴重。
艱難地扶桌站起,耳邊就傳來了緊急的鳴笛聲,還夾雜著幾聲:「失火了!」的急促叫喊。
著火了……難怪那麼多煙……幸好還沒燒到這裡……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
「有沒有人在裡面?」外頭已經開始有人進行搶救了。
「我……咳咳:」她摀著嘴靠著桌子,嗆痛的喉嚨發不出聲音求救,明明門就在眼前,雙腳卻無法移動,「這裡……咳咳咳:」她已經咳得滿臉是淚了。
心臟猛然跳動著,她揪住自己的衣襟。
不不,不能是現在……
灰霧濛濛中,她連連按照醫生曾經教過的方法深呼吸,告誡自己絕不能在這節骨眼發病。
「還有沒有人?」聲音比剛才更近了。
這裡有人……她張口想叫,但別處燃燒的劈啪音卻蓋過了她。高溫之下,她有些暈眩了,望著看不清的門,淚啊汗啊血啊的,模糊了她的視線。
可以的,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能做得到的,所以不要慌張。
她要對自己有信心,也不想沒試過就放棄。
再次深深地吐息,直到胸中的壓迫感減輕,她才想往外走,卻忽然想起什麼。
她回首望著製圖桌。
「順便幫我個性吧,它們就交給妳了。」
「拜託妳了。」
他的話,言猶在耳;他的撫觸,殘留在她發上。
「交……交給我……他交給我的……」重要東西!
牙一咬,孟恩君轉過身。
她沒發現,背後本來還沒遭波及的樓梯間,此刻已經悄悄燃起一片火海。
「怎麼了?」
盯著駱暘怪異的臉色,一旁坐著的常雅文開口詢問。
「不……沒什麼。」奇怪,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
「真難得,你居然也會發呆。」她不懷好意的眨眼。「該不會是在想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