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獨向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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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她來台灣不到一個月,對風土人情倒比我還在行。

  秦大佑在一旁幫腔。我心裡歎氣,王婷那樣心高氣傲,也會對他服服貼貼,他卻一點也不懂得珍惜。

  魚市場比想像中有意思,成筐成簍的魚貨雖然腥味十足,但也讓我大開眼界,台東街上更是好玩,到處都在賣剛摘下來的水果,釋迦、葡萄、無花果,擺在籮筐裡,又新鮮,又誘人,我情不自禁買了許多,一回頭,卻見克麗絲汀在買書包。

  「你買國中生的書包做什麼?」我對她古怪的行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看到沒有?」她指著書包上印的白字:鹿野國中。「倒過來念就是中國野鹿。」

  我難以想像她背著這個書包在台北街上亂兜的情景,秦大佑哈哈大笑。

  「你也應該買一個。」他對我出餿主意,「雙胞胎一人背一個,出去秀一秀,一定很嚇人。」

  我敬謝了他。

  「你們姊妹真是奇怪。」他繼續發表宏論:「明明長得一模一樣,性格,脾氣卻完全不同。

  「是嗎?」我敷衍地應他。王婷喜歡他,陳詩瑗也對他動過心,他卻偏偏被克麗絲汀耍得團團轉,教他往東他絕不向西。

  我們到三仙台時都已經黃昏了,夕陽下,金黃色的潮水向前緩緩推動,真是美極了。

  「台東最美的就是太陽。」克麗絲汀一個人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秦大佑挨近了我。

  「我從沒來過,所以不曉得。」我仍像在台北時,對他不假辭色。

  「我們回程時還在台東住一天,可以到月眉的山地部落去玩,坐坐牛車,看看有名的蕉風椰雨。」他一點也不介意我的冷漠,態度十分溫柔。

  「是嗎?」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多留兩天。」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夕陽映在他瞳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新的變化,我發誓從前對他是毫無感覺的,但這一瞬間,我突然覺著心慌。

  我相信他看出來了,對於女性,他是老手,不可能看不出心緒的變換,他甚至能在一剎那,掌握住這份微妙。

  他更靠近了我,大手掌也不知不覺地握住了我的。我們並肩佇立在礁石上,心中的悸動,恍惚得不能自己。

  就在這時,克麗絲汀在前面驚喜地大叫:「快來看!快來看!這兒有好大的五彩神仙魚。」

  回到台東鎮上,我變得更沉默。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中只是一片空白。

  我想,下午的事,我很不應該,我根本不該讓秦大佑握我的手,那是莫大的侵犯。

  更何況,他是人盡皆知的花花公子。

  「阿青,你怎麼啦?」克麗絲汀從前座轉過身輕拍我的臉頰:「你一聲不吭,又板著張臉,誰得罪了你?」

  我不肯理她。

  「不理就算了,大佑,我們來玩撲克牌。」她那清麗的臉泛出可愛的笑靨,掏出了牌,就這麼反坐著和秦大佑玩起撲克牌了。

  我注視窗外流動的景物,但克麗絲汀的笑聲怎麼也使我定不下心來。

  或許,我們兩個真的是那麼不相同。

  她聰明、慧黠,有許許多多的鬼主意,而我卻死板、陰沉,像個老古董。

  如果我是秦大佑,當然也會選擇她。

  我是怎麼了?我對自己的想法吃驚無比,但隨著這可怕想法的,還有淡淡的酸意。

  我發現我是在嫉妒。

  可怕的發現令我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阿青真好玩。」克麗絲汀一邊在巔簸不已的車內洗牌,一邊說:「她一下子皺眉,一下子臉紅,你猜她心裡想什麼?」

  「我敢打賭她一定不是在想我們。」秦大佑慢條斯理的出牌,悠閒的說:「她的心根本不在這兒,是回台北去了。」

  「你怎麼知道?」

  「她喜歡工作勝過一切。」秦大佑斜睨我,那眼光使我連耳根子都一陣火燙。

  「哈!你真是她的知音。」克麗絲汀怪叫:「還沒有哪個臭男人這麼瞭解我這個老古董姊姊。」

  「我也瞭解你。」他親匿地說:「你表面跟她搗蛋,事實上,只要能讓她開心的事,你都願意去做。」說著,他轉頭問我:「阿青,對不對?」

  車子正好在旅館前停了下來,我推開車門,頭也不回。

  過了十分鐘,我連澡都洗好了,克麗絲汀才進房,手裡拏著好幾十枝月桃花。

  「阿青,快來看,一個山地女人給我的,她說賣了一天賣不完,乾脆送給我。」

  「為什麼平白無故收人東西?」我皺眉。

  「她喜歡我,送給我的!」她叫,好像我冤枉了她。在台北,她還有點人樣,出來才一天,她已經玩瘋了。

  「怎麼不送給別人?」

  「她不喜歡別人。」她嘻笑:「她說我好可愛。」

  「你倒算算看,你用你的可愛騙過多少人?」我歎氣:「人家賣花多辛苦,你白拿人家的花還會心安?」

  「我騙得過天下人,就是騙不過你,對不對?你是全世界最瞭解我的人。」她往後頭抱著我的頸子,一身似蘭似麝的幽香,難怪連秦大佑那樣的花花公子都會被她迷倒。

  我推開她:「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你以為我拍你的馬屁,天呀!你對自己太沒自信了吧!」

  下樓晚餐時,夜總會的節目才剛開始,燈光,樂隊還算齊全,演奏者也很賣力,幾支流行歌唱下來,整個場子都熱鬧了。

  餐後,燈光一黯,出來個男歌星,唱起了老歌,幽怨纏綿,居然十分的有味道,異地的情調整個給勾了出來。

  「可以請你跳舞嗎?」秦大佑在迴腸蕩氣的歌聲中站了起來。

  「我腳痛。」他那對熱切的眸子看得我心慌。

  「你可以請我,我的腳不痛。」克麗絲汀拉著他的手,雙雙走向了舞池。

  舞池也有別人,但他們十分出色,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對璧人。

  我怔怔看著,看他們的舞步由生疏而嫻熟而契合,兩人人輕盈的舞動著,像兩隻鳥兒,是整個夜總會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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