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簡簡單單的只有兩個字。
「這麼晚了,有話,不能等明天再說嗎!」她溫和的心中卻一陣不止的波濤,迪瑞臨別的話語起了作用,但她是淑女她必須矜持。
「明天?」他在肚裡冷笑,是啊,今天去陪老情人,明天再來應付他,好能幹的女人!她好懂得怎麼樣去拉男人!他只怪自己,明知道她不是什麼貞潔烈女,卻把她放在貞節牌坊上供著,白白傷了自己。
「是的。明天好嗎?」她仍然沒下車的意思,電動的大門在這時候開了,陳國倫沒有攔她。
他有什麼資格攔她?他只覺得自己可笑,三更半夜的像瘋子般守在這裡,他已經不是十五、六歲的少男,不合適再玩這把戲了。可是,可是----
「依婷----」他一陣怒氣往上升,在電動大門還沒完全關上時,突然衝了進去。
依婷才剛停好車,他就一個箭步衝上卻,把她拉了出來。
「陳國倫,你要做什麼?」
「我要你說清楚!」他瘋狂地捉住她的手臂:「你為什麼玩弄我的感情?」他已經失去所有的理性了。
「你喝了酒?」她聞到一股酒味,好刺鼻,陳國倫一向最注重形象,他寧願別人說他刻薄奸詐,她舉動隨便讓人看到他喝醉的樣子,她開始有所警惕。
「回答我,為什麼玩弄我?」
「我沒有,陳先生,你醉了,我叫老李開車你回去。」
她皺起了眉頭,但保持著良好的風度,她不願當眾和他拉拉扯扯,尤其是在下人面前。
「啪」地一聲,一個耳光摑在她臉上,她忘了一件事,陳國倫是有名的花花大少,對付女人,一向又狠又快,現在酒醉之後,劣根性又出現了。
她被那一巴掌摑愕了。從小長到這麼大,別說挨耳光,連句重話也沒人敢當面說她,而這個男人,這個她心裡剛頭一天愛上他的男人,竟然----
巨型門庭的燈光如白晝,照著好一臉蒼白,她的心也被那一巴掌摑碎了。
他打她,他居然狠得下心打她,而她,並沒有犯什麼錯,就算有什麼不對,他也沒有資格。
淚在她眼中轉,但今天已流得太多了,她不要讓任何的液體自眼中流出來,,她挺直了脊背,傲然地注視著他。她那深不見底的黑眼睛,那小巧而高傲的鼻頭,那纖纖一點的紅唇,逼視著他,把他逼得往後退了一步。
「依婷!」他看著自己的手,激動而悲切的說:「我對你做了什麼,老天!我愛你,可是我對你做了什麼?」
依婷不答,只是昂著頭,看他那份狂亂。
她自己小小的心臟也在劇烈地跳動著,是的!看看他對她做了什麼?這份侮辱與傷害已經刺傷了她,深深地,永不能平復的刺傷了她。
她咬住嘴唇,慢慢轉過身,管家、司機、園丁、傭人……全站在前庭的看著她,每個人都滿臉憤慨,只要她說一句話,甚至只是一個手勢,這些曾受過嚴格教養的僕人,全會凶狠地撲向他,替他們受侮辱的女主人復分。
沒有一個喜歡陳國倫,從他頭一次在雲上峰去逝的那個早晨闖入雲海山莊開始,他做的每件事都讓雲海山莊蒙羞,而他竟恬不知恥到這種地步,真是令人髮指。
也只有依婷這樣高貴、勇敢的人能夠堅強地面對他。
「依婷----」陳國倫向著她的背影喚著,那目眥欲裂,傷心欲狂的樣子,使人實在不敢相信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情場浪子陳國倫。
「你給我站住。」實在忍不住的司機老李從人堆裡跳了出來,如果陳國倫再無禮的話,一定會被他那雙孔武有力的大手撕碎。
「放他走!」依婷的聲音鎮定而平靜。她高貴而嫻雅的風度,在月光朦朧的花園中,像一個出巡的女神,她筆直的穿過他們,走進屋裡。
她的心哀痛地在流血,但一切都被她冷漠的外表遮住了,沒有人看見她的傷痕。
如果雲上峰地下有知,一定會後悔把這麼巨大的煩惱留給一個如此纖弱的肩膀去承
擔。
「你走吧!」老李街走下階梯,憎惡地看著兀自站在那裡的陳國倫。
陳國倫沒有理他,只是看著依婷那風飄欲舉的背影。他並沒有神智不清,也沒她想像中醉得那麼厲害,但為什麼他會犯下這種錯誤。
當她背影完全消失後,他突然明白。
他愛她,也恨她。
愛與恨同樣的強烈,以同樣的力量撕扯著他。
她是他似目中最高貴的女神,也也是最無恥的蕩婦。
也許,她不止佈施肉身,還對男從出賣靈魂。
而他不幸注定要做浮士德。
他愛她,他竟愛上這樣一個又複雜又純潔的女人。
他完了,那悲哀的笑聲震動著森林的庭園。
他邊笑著踉踉蹌蹌的往山外面走,天這樣黑,漫天的霧氣,月光似若魅影,遮住他歸路。
他該往何處?
一時之間,他除了眼中的熱淚,已失去了歸宿。
煙霧氤氳著所有的,台上搔首弄姿的小歌星拉她又破又爛的喉嚨在唱一首流行的曲子,整個酒吧的氣氛又低級又暖昧。
像是世紀末的夜晚。
過了今夜,就沒有明天。
麻醉自己吧!放縱自己吧!那氣氛誘使著所有到酒吧尋求安慰的男人。
桌上的酒杯倒滿了又空了,空了又倒滿,他醉眼迷熟的看著那氤氳的霧氣,想起了那個晚上。
有月光的晚上。
那個晚上,除了一陣霧氣並沒有留下什麼!
陳國倫笑了。
這一個多禮拜來,他變了,變得誰也不認識這個「全新」的他。
他在最下流的地方放歌縱飲,花天酒地,愈是下流他愈能減低那心虛的感覺。
絕望使人墮落,而墮落令人更絕望。
依婷的影子在面前出現了,那冰清玉潔的絕世姿容,一動也不動的凝視著他,他喃喃地想伸出手,那影像卻又在面前幻滅了。
一張浮著血盆大口的臉向他嬌笑著,「我不叫依婷,我是藍藍,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