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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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山姆朝他笑笑,她確知自己絕對不想成為那個微笑的對象。它太具有掠奪性,太算計,太致命了。

  「那並非我所追求的目標,所以不論是你、古貴都或龐安德對我而言都沒有差別。」他的話懸在半空中。

  路拿的態度改變,語氣中的威協意味消失了。「嗯,明智之舉,像我自己——」

  「要做明智的選擇很難。」山姆打斷他的話,突然像只捕獲蒼蠅的蜘蛛般。「我不是對古貴都的目的不滿,而是他手下的人,我覺得……不好。」

  路拿的臉都紫了,眼睛幾乎瞇成一直線。「抓住他。」他命令道,然後走出去。

  「不!」莉兒尖叫著抓向其中一名守衛,但他把她推開,她向後倒,綁著的雙腳使她失去平衡,她又爬起來。「請不要這樣,他是個美國公民。」

  那些守衛不理會她,猛拉著山姆走出去。在關上門前她看了山姆的臉最後一眼,他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第七章

  山姆站在茅屋中,視線鎖在對面的牆上,費盡所有的意志力才挺起火燒般的肩膀。他沒有呼吸,只是全神貫注在骯髒的牆壁上,等著士兵把門關上。而那似乎花了一世紀之久。

  自他左方傳來喘息的聲音。「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他沒有回答,知道即使開了口也說不出什麼,反而會將他努力壓抑的呻吟聲洩漏出來。

  門關上了,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山姆雙膝落地。

  他面朝地的趴著,他的肋骨因被踢而瘀傷疼痛著,左腿則因路拿的腳沒踢准肋骨而痛得麻痺,他的手掌和手指因酷刑而腫脹,使得綁在腕上的繩子像虎頭鉗一樣緊。他無法再向前挪半步了,他好累好累,但又掙扎著不想隱入睡眠中。他必須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必須是完全的控制。這將是對意志力的一種磨練,一個他絕不能疏忽的東西,過去許多次他就是靠自我控制救了自己的性命。

  左方傳來一陣她走近的聲響。她在他身旁站了好一陣子,然後他感到她輕撫著他的上臂,他微微轉過頭,因突來的刺痛而瑟縮了一下。

  他想睜開眼睛,但那要花太多力氣,而在幾小時的毆打他已沒剩多少了。不過路拿仍然什麼也不知道,山姆並未真正透露他由何處獲得炸藥和來福槍。他給了路拿一個假的軍火販名字,他至少得花三天的時間才能查出來,那時山姆應早已逃走了。如果,他想著,他能再度移動的話。

  老天,他的下顎受傷了……感覺就像和波士頓的大力士大戰了十回般。

  又過了幾秒後,她的手指將他臉上的黑髮撥開,在這過程中,她擦到了他的下巴。「老天!」一陣呻吟自他嘴中逸出,她拿濕手帕輕拍著他的嘴唇。

  「可憐的人。」

  這聲音聽起來好像她在哭。這正是他需要的,一個歇斯底里的賴莉兒。

  他費力地吞了口口水,然後舔舔嘴唇。「我以前告訴過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留著自己用吧!」

  他聽見她吸了口氣,然後飛快地收手。他等著她退回她的角落去舔傷口,卻感覺不到她的移動。她咕噥著,他努力聆聽卻仍無法瞭解她在說什麼。接著他又感覺到那條手帕輕拭著他的臉,就在他拒絕她的幫助之後。

  他好累,全身又痛得要命,遂停止和能減輕痛苦的睡眠抗爭。手帕輕拍過他前額的傷口,使他瑟縮了一下,然後她模糊的低語聲傳入他所處的痛苦迷霧中。他想笑但不能笑,睡意侵襲著他,越來越沉重,而他最後所想的是她所說的話。那不是挫敗、驚慌或難過,而是戰鬥意志的話,甜美的賴莉兒小姐剛剛叫了他一聲「該死的北佬」!「你能不能停止那該死的喃喃自語!」

  莉兒抬頭看向山姆,他正滿臉瘀傷腫脹地怒視著她,她甜美地笑笑然後開始哼著「迪克西之歌」1。

  1譯註:為內戰時期南方邦聯流行之軍歌。

  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立即痙攣了一下,她停止哼歌。雖然他受傷了而且看起來一團糟,但她仍不會笨到在他清醒和能移動時為他做些什麼事,而且也不打算讓他知道她為他感到難過。他剛剛才像昨晚般拒絕了她的幫助,不過她也不會放任一個受傷的人躺在那兒流血而不加理會,這不是個基督徒應有的作法。

  他昨夜整晚都躺在屋子中央未曾移動過,使她懷疑他是否已經死了。於是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檢查他的背,看他是否仍在呼吸,她已可以很容易地發現他背部輕微的起伏。她撕了一大片襯裙試著把它放到他的頭下。一直沉沉睡著的他突然驚醒並擲出一把兩刃刀,險些正中她的臉,之後她就一直和他保持距離。

  黎明過後不久,他就趁著粉金色的陽光照進屋內時,爬回他原先的角落。看到他在掙扎的她正想幫他時,他卻皺著眉頭看著那一大片襯裙,然後尖銳、惡劣地說不需要她遲來的慈善,又叫她回到她的高塔去讓他獨自留在地獄裡,接著又惡毒地瞪了她一眼,令她不敢再去碰他。一回到角落後,他未再發出一點聲響。

  而這同時,她也快瘋了,另一隻甲蟲——一隻三英尺長的大怪物——自屋頂落到距她僅幾英吋距離的地上,不過沒掉在她身上並未令她覺得好過些。她試著說服自己別害怕,因為她除了自己外也沒有其他的說話對象了。他已叫她要「安靜,試試其他新鮮的」。

  她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下巴上的瘀青幾乎和他的眼罩一樣黑,只是多了點紫色。他的下唇則脹得像噘著嘴一樣,上面有道流血的傷口,自他的前額到一邊的頰骨上則有一道相配的傷痕。

  他是她見過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被毆打過的人,路拿上校的做法嚇壞她了。她想還是離那個暴徒越遠越好,可是她仍有一天的囚禁生涯要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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