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則有充足的陽光。她走進灌木叢中,搖動植物尋找那些公雞的蹤跡。她搜尋著夾竹桃
樹叢、棕桐樹林及防火灌木叢,越來越走進叢林深處。她進入一小塊林中空地,抬頭看
著一棵大樹。雖然她知道雞飛得比屋頂高,仍不禁懷疑是否有任何一隻犧息在這棵樹較
低的樹枝上。
某種東西使她身後的灌木叢沙沙作響。她非常緩慢地轉過身,一隻黃色亮晶晶的小
眼珠正在木樓樹叢下注視著她。她凝視著那只公雞,它正抽動著帶有紅色肉垂的頭部。
她拋了一粒花生米至附近,在她放了那些雞後已經過一天了,它們一定餓了。它們必須
餓了。那只公雞盯著那粒花生米看,她又拋了另一粒,然後又一粒。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那隻雞只是在她和花生米之間來來回回觀望著。
「我聽說雞是不太聰明的。」她低語著向後退至樹旁,抓了一把花生米丟到地上,
然後沿著樹幹滑坐至地上。她所需要的只是一隻雞,只要一隻就可以了,然後她可以利
用那一隻找出其他的下落。畢竟那些雞是被訓練來打架的,她可以利用它們的訓練來捕
捉它們。她有一個很好的計劃,那將可以彌補她所犯的錯誤。她看著那隻雞,它也望著
她。
她抬頭看著午後明亮的天空,在天黑前她還有幾小時的時間。她微笑著,知道自己
有個她贊成但那些雞不會贊成的主意。帶著頑固的決心她坐在原地,做著一件她這輩子
一直在做而且是她唯一擅長的事——等待。
第十七章
天色近晚,山姆隔桌望著吉姆。他的臉腫脹、嘴唇割傷,而且左眼瘀青一片。「你
的下巴會不會和我的一樣痛?」
「不會,但我不敢碰這隻眼睛,它八成黑得像你的眼罩。」
山姆看看他的朋友。「的確。」
吉姆咕噥著什麼,然後捏住一顆牙搖動它。「這顆牙鬆了。老天,你打得可真用
力。」
山姆不置一詞,只一逕盯著他們之間的那瓶威士忌。
好半晌的沉默後,吉姆為兩人各再倒一杯酒,將酒瓶砰地擱回桌上。山姆抬起頭來。
「放棄。」吉姆說道。「從現在起,我發誓絕不再碰她。」
山姆點頭以示同意,接著舉杯灌下威士忌。酒液如火球般擊中他的胃。
他失去了控制。傅山姆,一個向來以機智自豪的人,先前居然一點大腦也沒用上。
他才到聖弗南多買補給回來,本來是想藉機遠離蕾莉,但上路後他卻比平常動作更快,
不在城裡逗留立刻回來。
他才剛倒在臥榻上,那只天殺的鳥就飛到他頭上聒噪個沒完,一陣胡言亂語後它叫
著什麼去救蕾莉。他連忙起身來到她門口,眼前立時一片紅霧。之後的事他直到醒來仍
不記得太多,而現在,他可不喜歡自己記得的事。
他和吉姆已相處多年,救過彼此無數次。從沒打過對方。而現在竟是為了一個女人
而發生,更糟的是為了「那個」女人。
外頭一陣喀啦聲,山姆瞥向敞開的窗口,只見一頭金髮忽而出現忽而隱去。他不禁
希望那只是想像作祟,或者他的頭還因那一架而暈眩。
那頭金髮再度出現在他眼前一眨眼的功夫,但卻足以讓他曉得她在哪兒。屋外又傳
來砰然的吱嘎聲,現在她究竟又在搞什麼鬼?
他在桌下踢踢吉姆,迅速朝窗口點點頭,吉姆轉過去正巧看見那顆頭出現又消失。
砰——嘎吱!她的喃喃自語穿窗而入,吉姆無聲呻吟起來。山姆揉揉突然抽痛的前額,
自湯都市場那天後,他的生活就沒正常過了。
她的手指扳在窗沿上,他聽見她的身子砰地撞上牆的聲音。如果他這條命要繫於她
的安靜,他最好還是找塊石頭自己了結算了。
她一定是想看看裡面,她一面聽著她的靴子在外牆上刮擦著尋找支撐點一面忖道。
他可以有兩種選擇,其一是到屋外去嚇嚇她,把她拖回房去,或者他可以找些樂子。他
若有所思地揉揉疼痛的下巴,接著緩緩微笑起來。
吉姆一抬頭,山姆便拉拉耳朵又指指窗口,示意她正在聽,吉姆點點頭,腫脹裂傷
的唇上泛起一絲期待的微笑。
吱嘎聲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次她是在走路。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山姆拿起一副牌開始洗將起來。「呃,姓柯的,」他以大得外面聽得一清二楚的聲
音說道。「我們得解決掉誰得到那女人的事,別再打架了。」
一聲猶疑的吱嘎聲自窗外傳來,然後是沉默。
吉姆露齒一笑,又趕忙忍住笑意清清喉嚨。「你自己說不想要她的,我還是認為我
該得到她。」
「我是不想要她,」山姆努力在他的聲音裡加上輕蔑。「她是個大麻煩。記得洗衣
服的事嗎?我們兩個都知道她一點也不中用。」
「啊,那倒是實話。」吉姆點點頭。「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從沒見過美貌和才智兼
備的。」
「你認為賴蕾莉很美?」山姆刻意裝出訝異的語氣。
「她有雙很棒的腿。」
「真的嗎?嗯哼,我倒覺得她的腳太大了點,來這裡的一路上她老在跌跤。」
「你知道,既然你提起來,她有點O型腿,不是嗎?」
「是啊,」山姆盯著窗口。「而且胸部平平。我喜歡……有『內容』一點的女人。」
「我倒以為適中即可。」
「我想……」山姆慢慢數到五,才又問道:「你認為她的鼻子如何?」
「還好啦,如果你喜歡牛頭犬的話。」
屋外傳來一聲類似被摀住的驚喘。山姆忍不住爆笑,他無法自己地花了足足一分鐘
才控制住聲音。「我向來偏愛黑髮美女。」
「那倒是真的,我從沒見你玩過金髮女郎,為什麼呢?」
「我覺得金髮有點……單調。」
「我喜歡金髮。」吉姆道。
「你什麼都喜歡。」
「才不是,淡藍色的眼睛就不合我的胃口,太冷,太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