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通過了嗎?」他帶有口音的嗓音引起她背脊一陣輕悸,他帶有美國腔——正確的說應該是北佬腔。
「你說什麼?」她向上一看。
他帶著典型北佬的傲慢露齒一笑。
「算了。我們必須在他們跟上來之前離開。」然後他抓起她的手腕,拉著她匆忙走進黑暗的小巷。
她試著掙脫他的掌握,但他的動作更快,而且力量又遠超過她,她只能蹣珊地跟在他後面。不過,她嘴巴可不是那麼沒抵抗力的。
「你為什麼這樣做?」她在他背後叫著。
「因為那些人可能會傷害你。」他拉著她拐過另一連串的轉角。
「你威脅過要割斷我的喉嚨。」她提醒他。
「對,但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生命。」
在她有所反應之前,他又拉著她走進一條鋪著鵝卵石的街道,她所能做的只是繼續跟著走。
「先生!先生!請你停下來!」
他突然停住,挫敗似地垂下肩膀,緩緩轉身惱怒地看著她。「又怎麼了?」
「如果你不是要殺我,又為什麼綁架我?」
「綁架你?」他皺起眉頭。「我不是在綁架你,我是在拯救你甜美的脖子。」
他既不是要殺她也不是要綁架她。於是她鬆了口氣,把他的話牢記在心。「拯救我什麼?」
「那些士兵要用你來抓我。」
「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你。」
「沒錯,可是他們不知道這點,而且就算你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相信。他們只會認為你在說謊,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拷問你,等到他們厭倦了再殺了你。」他握住她的手臂繼續向前移動。「現在走吧!」
「去哪裡?」
「回到市區,然後送你回你的旅館好永遠擺脫你。」
她因他無禮的態度而全身僵硬,然後試著以鞋跟釘住地面,阻止他們的前進,但他還是成功地拉她走了三英尺才完全停下來。她挺直身軀對他說道:「可是我並不是住在旅館裡。」
他冒出一串下流的髒話,然後彷彿在和外國人說話般緩緩問道:「你住哪裡?」
「畢諾都區。」
「好吧!」他點了點頭,做個深呼吸以保持耐性。「那是在相反的方向。」
她同意。但他並未看著她.反而一副在數數似的。她的哥哥傑迪也常有這種行為、只除了他是個南方紳士之外。
這個氣壞了的北佬握緊她的手臂再度出發,拉著她迅速走過更凹凸不平的道路。
「請你慢一點好嗎?」
他漠視她的要求繼續前進,她的鞋跟被一塊突出的石頭弄斷了。「我的鞋!」
他拖著她繼續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轉過身。她一邊用單腳跳著前進,一邊用手試著把鞋跟塞回原處。「我的鞋跟斷了。」
他看看自己的手,然後說道:「解除武裝了,嗯?」
她皺起眉頭,他莫名其妙的在說些什麼……不過大家都知道北佬的思考方式總是和常人不同,她試著讓他瞭解她的意思。「先生,你好像誤會了……」
他突然抱起她。
「放我下來!」
他不理會地朝南走去。
「給我一點尊嚴好嗎!」
「我不知道你還有尊嚴。」
她勃然大怒,卻又想起一個淑女是不能表現出她的憤怒的,於是她活用所學,拒絕和他說話。
五分鐘後她瞭解這正是他所要的,她不想再做個淑女了,她要一吐為快。
「你弄壞了我的鞋子。」她打破沉默抱怨道。
他還是不理她。
「我的新扇子也弄丟了。」
還是一片沉默。接著他很快地彎過另一個轉角,她又開始頭暈,只能停一陣子再繼續說話。
想到她露出來的襯衫,她加了一句:「我的自尊全毀了。」
「很好,」他終於開口。「那你就不會在乎這個了!」
在她的尖叫聲中,他把她甩到肩膀上,樹幹般的手臂橫過她的大腿。隨著每次邁步,他堅硬的肩膀就將束腹戳在她的肋骨上,這使她沒有足夠的空氣尖叫。她頭昏眼花地看著他的背後,這也是她唯一看得到的地方,當她幾乎放棄時,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做個深呼吸,然後把頭自他堅硬的背部抬起。「我的陽傘也掉了!」
他沒有停下來,只是繼續沿著街道向前走,口中喃喃說了些蠢話,聽起來像是在說「老天有眼」之類的。
蕾莉身上有二十七處瘀青——她是在洗澡時數出來的,她手臂上有那個男人的指痕,手腕和肩膀則因為被拉著在馬尼拉市區轉來轉去而疼痛。她往下更沉入微溫的肥皂水中,希望能因此減輕一些疼痛,但肋骨卻刺痛起來。她幾乎忘記了它們,不過也只是短暫的。稍早,她就已經確定,那個愚蠢的束腹已在她的肋骨上留下深刻的凹痕了。
喬菲雅說沐浴會有點幫助,而它也真的發揮了效力。她無法不想起那個美國佬背著她回家時,管家臉上的表情。他像頭公牛般闖進精緻的鍛鐵門,穿過砌著花磚的庭院踏上石階。這個動作可以解釋她身上的幾處瘀傷。他不像大部分的人一樣輕敲,反而用腳去踹那扇沉重的門,直到可憐、嚇呆的喬菲雅打開它。
「你到家了。」他邊說邊把她放下來。「平平安安的,」他在呆掉的喬菲雅面前輕蔑地說道:「而我也終於可以擺脫你。」臨走前他粗魯地加上一句,然後在蕾莉反應過來前轉身離去。
嬌小的管家告訴她,自從西班牙人放寬通商法後,這附近就多了許多像這種無賴,然後又繼續尖聲嘮叨著不該讓她離開她的視線,就和在家裡時哥哥們對待蕾莉的態度一樣。這下可好,喬菲雅一定會更加留心照顧她了。
她自浴池起身擦乾身軀,穿上粉紅色蕾絲花邊袍子,然後拿起發流開始梳理她那頭長髮,讓它蓬鬆地散在背後自然干。接著喬菲雅帶來一盤新鮮的芒果、麵包和忌司,讓她在晚餐前墊墊肚子,因為晚餐會延到她父親回來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