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知哪來的本事,將他軟禁在府裡,連朝都不必上了,就是等這一天……
他們不管他神形多黯然,替他套上新郎官的喜服,硬逼著他與皇帝御賜的新娘子,拜堂、入洞房。
很好,不就是個皇上送他的女人麼?他何必感到鬱悶!
玄徹冷眼盯著端坐在床帷邊的新嫁娘,不知為何,新娘子纖細裊娜的身影,竟勾起他這兩個月來,百般抗拒的那股熟悉感,眼神也慢慢柔和……
自映月離開後,他全無她的消息,在攪皺他一池心潭後,她就這麼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但她離去時那雙瞧著他的翦翦清眸,卻無時不令他的身心隱隱作痛。
她……也許已經嫁給雲向天,當了人人稱羨的雲夫人了吧?
玄徹狠狠閉上眼,再度睜眼的時候,已換上一片冰漠。
該死!不就是個女人麼?他玄徹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楚映月那個對他總是惟惟諾諾、一板一眼、毫無樂趣的女人,有什麼值得他眷戀?說不定眼前這個面覆喜帕、霸佔他床榻的女人,還會盡力討好他!
玄微噙著沒有笑意的冷笑,斟了另一杯酒,起身走近床榻,粗氣地將酒杯塞入新娘互絞的柔軟小手中。
在碰到新娘的柔荑時,他竟有一瞬的心顫?!
壓下脫軌的情緒,玄徹煩躁地掀開她的喜帕,連看也不看她一眼,背著她不耐煩地脫去身上繁複的喜服。
「這交杯酒,喝完就自己更衣。」
這道嗓音……
端著酒杯,喜帕已給扯落的新娘,必須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才能阻止慌然的心亂。甚者……根本阻止不了!
她抬起頭來,眼前頎長健實的背影,讓她眼底立刻起了不爭氣的,氤氳水霧,不是因為害怕,而是……
玄徹回過身,自她雙手中看見酒仍好好在杯裡,對她如木頭一般的模樣,感到不悅。
他冷然抬跟看她。「怎麼還不——」
當兩人雙眼相映,怔愣、驚訝、愕然,同時在兩人眼底浮現。
「映月……」狂喜取代了玄徹的頹喪。
「王爺?!」楚映月彤潤的櫻桃小嘴吐出詢異。
兩人很清楚,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他消沉了兩個月,完全不去想即將過門的新娘是誰;回杭州,她難過了兩個月,好不容易睡下,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長的一覺,醒來後就被人匆匆梳妝,簇擁上花轎——
但不管如何,都無所謂了,玄徹很清楚,與自己拜堂的女人是楚映月。
「從此刻起,你不須再稱我為王爺,而是喚我為夫君。」他定定凝視她。
「我……是在夢裡麼?若是,請你告訴我,你恨不恨我?」楚映月怔怔而語,淚,落下了。
「傻瓜!不准你把我當夢!」他愛憐地輕拭她的淚,指尖的濕濡融化了他只為她冰封、只為她消融的心。「對我好、盡力服侍我,就是為了不讓我恨你、不讓我恨你與楚暄日,然後盡快離開我,就這樣?」
「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快發狂,嫉妒雲向天嫉妒得快瘋了?」
玄徹低嗄的言語之間充滿壓抑、深刻的感情,讓楚映月動容了,輕舉小手撫上他有溫度的臉,她知道這樣的感覺,不再是夢。
「不,我想過了,就算你恨我,我也要待在你身邊,只待在你身邊,我好想愛你呀……」她好愛他、好愛呵,第一次見面,就沉淪在他無邊的炯炯摺眸裡了,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也因此變得更勇敢了。
「對,你哪裡都不能去,你是我過門的妻,我只要你。」他微笑,執起她的小手,喝了她杯中的醇酒。
「這是我的交杯酒!」她皺了皺鼻頭抗議。
下一刻,他堵住了她的小嘴,將口中的酒汁緩緩送入她的檀口中。
「我……愛……你……」他堅定無疑。
「夫君……」她笑了,嬌美得如一朵綻放的幽蘭。
當她的夫君解下芙蓉帳時,她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用怕了,只因,她看見他眼底的真心,而非厭惡與冷漠,原本心痛過的傷,奇跡似的開始癒合。
她不後悔傷過、痛過、哭過、累過,因為痛苦都過去了,留下的是甜美。
於是,亙古的情愛,在一方天地盡展。
* * *
筵席間
「呼!好在窨王妃願意幫這個忙。你早就料到玄徹愛上我家月兒了?」
「沒有。」
「那你還保證這樣做不會有問題?!」
「賭一賭。」
「姓雲的!你到底有沒有人性!」
「有,別吵,我要吃東西。」
一全書完一
編註:
1.欲知燕無疾與孟海容的愛情故事,請看《合巹酒》。
2.欲知善求恩與漠卿語的愛情故事,請看《鴛鴦枕》。
3.欲知李婕的愛情故事,請看《姻緣線》。
4.欲知步燕臨與紅荳兒的愛情故事,請看《純愛系列》——「龍鳳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