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怎麼會覺得這份愛情好苦呢?
其實,一點都不苦,只要她回味起來,所有印象都是甜的、喜悅的、美好的令她只想珍藏一生一世!
快樂……
這兩個字讓朔揚天想起許多片段……想起她吃食物時滿足的神情。
想起她熟睡時毫無防備、全然信賴的小臉。
想起她因他而嬌羞火熱。
想起她的噓寒問暖,朔揚天冰封已久的心竟然升起點點暖意。
這就是快樂?他有多久不曾感受?久到幾乎遺忘這種全心溫暖的感覺。
正當朔揚天奮力解開滿腦子迷惑的時候,佟念禧輕輕開口,打斷了兩人各自的沉思。
「夫君,請你休離我,好不好?」
朔揚天一震。「你想離開?」
「對,答應我,好不好?」義無反顧,她又問了一次。
「不好。」在體會了她的好之後,他說什麼都不會讓她離開!
「夫君……」
「我不會答應的。」
「休了我對朔家最好,否則,我無法活得心安理得。」
「不要聽信那些謠言!」
「不是謠言,是事實。」
「你——」朔揚天啞口無言,他無將真正的「事實」告訴她,那對她只有更殘酷。
朔揚天的遲疑多多少少還是再一次打擊了佟念禧,她絕望的表情,在他眼裡卻成了無法離開的失望。
該死!她就這麼想脫離這裡?想脫離他?!
「就算你不存在,有些不幸也早發生過了。」朔揚天幽渺低啞的嗓音,隱含著塵封已久的悲哀。
再一次打開悲哀,承受不堪入目的回憶。
「夫君?」佟念禧想看清他的表情,卻被他緊緊鉗住不能動彈。
他怎麼了?那樣的聲音聽起來好……難過,到底怎麼了?
「我不是姚樺的親生兒子,也不是朔家的子孫,充其量,只能算是朔老爺的義子。」
什麼?!佟念禧渾身僵直。
「我娘是名莊稼寡婦,沒有謀生能力的她,帶著我到朔府求差事圖溫飽,我們被留下來了,娘說,要 做事才有飯吃,凡事都得勤快地做。我聽話了,五歲便跟賬房大叔學算賬。
老爺看我機靈,收我做義子,教了我很多。沒想到一年後,他過世了,沒留下一兒半女,我成了朔家 惟一的『繼承人』。「
「夫君為了報答老爺的恩情,所以將牧場經營得有聲有色?」佟念禧問。
朔揚天輕扯嘴角,沒有回答。
「也或許,我只是為了報仇,才留下。」
「報仇?」佟念禧的心震盪一下。
「我從下人晉陞為朔家的主子,姚樺認為我臉上的胎痕是不祥的徵兆,又加上擔心我娘會危急她的地位,某天派了幾個壯丁制住我的手腳,以刀割除我右臉上成片的黑色胎記,逼我娘仰藥自縊,才會找大夫替我醫治,我娘見我哭喊——」
「不!別說了、別說了……」佟念禧潸潸淚下,彷彿那一刀是割在自己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楚是疼在自己身上。
原來、原來,他臉上的傷疤是那樣子來的,那樣的痛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多麼殘忍!哭喊聲過去,只留下猙獰的傷痕……
「那一年,我才六歲,要說不幸,我不但給我娘帶來不幸,也給我自己帶來不幸!」他自嘲一笑。
聽似雲淡風輕的言語,究竟隱含了多少痛、多少恨?無法計量的呀……
「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人傷你,不會了……」
佟念禧的蓮臂緊緊回抱住朔揚天的頸項,佔了清淚的唇,不停地輕吻在他的右瞼上,帶著輕吹的氣息,似乎是想減輕他沒有消逝過的疼痛。
感覺到懷中的小女人竟比他還難過,朔揚天的眼瞳深處,閃過一道少有的溫柔光芒,他竟有股想一輩子珍惜她的慾望。
他抬起她濕濡的下顎,吻上她的櫻唇,吮去她的淚水。
都過去了嗎?
他是否該如禧兒所言,讓一切都過去?
香榻上纏纏綿綿,愁思纏,情絲也纏。
這一夜,朔揚天特別激狂,也特別溫柔,情意在不知不覺中佔滿了心。
第十章
佟念禧想過了,最後還是決定離開。
朔揚天不准,她只好找別的人選。
來到客居,佟念禧想見的人是盂蘭,孟蘭是客人,自然有辦法助她離開。
踏入客居院落,佟念禧看見盂蘭的隨身丫環,蹲坐在距離涼亭不遠的樹下打著盹。
想必孟蘭一定在涼亭內,佟念禧沒有吵醒丫環,悄然走近涼亭,卻發現另一道不屬於女人的高大身影。
「蘭兒?」
佟念禧帶著迷惘踏上涼亭,亭內兩道相黏的身影,霎時狼狽分開。
另一人是誰,佟念禧也看明白了。
「你?!」佟念禧當場驚愣。
「表嫂!」
「夫人,呃……別怕。」
她沒看錯吧?「司徒——」
「噓……」不能大聲嚷嚷的。
司徒易和孟蘭兩人一起把食指放到嘴前,很慎重、很神秘地噓聲。
「你活著?」佟念禧覺得不可思議。
司徒易點點頭。這下有說不完的解釋了,他的頭隱隱作疼。
「蘭兒你也知道?」
「前幾日才知道的。」最該瞞的受害者出現了,孟蘭有點過意不去。
蘭兒也是幫兇?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誰能告訴我?」
盂蘭看看司徒易,司徒易也看看孟蘭,他們都清 楚,「人贓俱獲」,再瞞也瞞不了多久。
「我說。」司徒易深吸一口氣,為了公理正義,他豁出去了!
「不,表嫂,聽了對你沒好處的。」孟蘭忍不住阻止。
雖然也對佟念禧的遭遇深感不平,但人,有時候還是無知一點,比較幸福。
「我不聽的話,你們還要瞞我多久?瞞我多少事?」佟念禧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她的命,是否冥冥之中總是被拉向悲哀?
司徒易暗歎,試著用最委婉的方式讓佟念禧知道,這一切都是朔揚天有計劃的「計劃」,著重在姚樺的殘忍陰險,想將傷害減到最低。
聽完,佟念禧反而異常平靜。
「迎娶我也是計劃之一?」
司徒易和孟蘭不知如何開口,說是,太傷人。說不是,白癡都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