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一個晚上就等這個。於是順水推舟、大大方方地將他寬闊厚實的胸膛讓出來,再若無其事地將他的手臂輕輕搭上她的肩。
薛穎此刻的心情已然放鬆地融入音樂裡,對此倒也沒什麼異議。
觀眾熱情的掌聲和狂喊安可讓原來九點半就該結束的音樂會一直延到十點。曲終人散時,薛穎竟還有些流連忘返。
「怎麼樣,沒有後悔跟我出來吧!」程昱舒得意的說。
她故意搖搖頭。「我還是寧願待在家裡睡覺。」
他氣結。
※ ※ ※
「怎麼回事?」
程昱舒送薛穎到門口,卻看見她的大門敞開著,而且她的門鎖上有明顯被破壞的痕跡。
小偷?兩人都是一愣。
程昱舒立刻將薛穎拉到背後。「我先進去看看,你在這兒等著。」
他一推門進去,首先看見的是所有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甚至家飾也被砸毀無遺。直覺反應是這絕不是普通的竊案,根本是蓄意的破壞。
蓄意的……
程昱舒腦中一閃而過這個念頭,馬上就聯想到「咪咪」。「咪咪」呢?
「「咪咪」,「咪咪」,快出來。」他低喚著小貓,一邊四下尋找。
老天爺,讓它逃過這一劫吧!
可是當他發現地毯上的斑斑血跡時,他就知道不好了。果然,在薛穎的房裡他看見倒臥在一灘血泊中的「咪咪」。
他蹲了下來,那只美麗溫順的波斯貓頸部被人深深地劃了一刀。還有一些血水從傷口裡不停地滲出,流過之處將它純白柔軟的毛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紅。
程昱舒跪在地上呆望著它。他一眼就看出它已死了一段時間,然而他還是想證實一下,伸手去探視「咪咪」時,他發現自己的手竟隱隱在發抖。
「該死!是哪個該死的混蛋?」他忍不住滿腔的痛心與氣憤低吼著。
「昱舒,怎麼樣了?」薛穎在門口等了許久,不免他出來,心裡焦急。「你有沒有看到「咪咪」?」
他聽到背後有聲響,知道薛穎走近。不,不能讓她看到。他趕緊順手抓過一條毯子蓋住眼前殘忍的畫面。
太遲了!她已經看到了。
「「咪」……」薛穎看到她心愛的「咪咪」變成一團血淋淋的貓屍。那一刻,甚至忘了尖叫,靠著房門頹然倒下。
程昱舒趕過去扶著她。
「薛穎。」他覺得此刻靠在懷裡的她,就像個無力無助的小嬰孩。
「「咪咪」……你能救救它嗎?」她抓著他的衣襟,無助地懇求他。「你一定能救它的,對不對?求求你……」
數年前的早晨,傅維恆將新買的小貓咪扔進她被窩裡的笑護情景突然浮上眼前。「咪咪」是她和傅維恆最重要的牽繫之一,而今,連它也離她而去……
她所求不多,只冀望保住一絲半縷的情結而已……
「對不起──」
「「咪咪」……連它也走了。」她茫然地呆望著前方,眼光木然無焦點。
程昱舒沒說話,只是摟著她,輕輕地搖晃著。「薛穎,沒事了,沒事了……」
※ ※ ※
程昱舒將薛穎哄到樓下住處先休息一會兒。可是薛穎整個人呆呆的,既不哭也不說話。
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寧願她哭得撕心裂肺,也好過目前退縮封閉的心理狀態。
對了,還有一個人可以求救。前陣子薛穎曾經留給他方怡如的電話,以免「咪咪」臨時突發什麼狀況,而他聯絡不上她。當時還曾經嘲笑她簡直把貓咪當成小孩子來照料,現在那個聯絡號碼倒派上用場了。
「怎麼回事?怎麼弄成這樣?」方怡如接到他告急的電話,馬上趕了過來。
她焦慮地團團轉。
薛穎一見到方怡如,終於嚶嚀一聲地哭了起來。「我的「咪咪」死了……我知道……是他……他殺了我的「咪咪」……」
方怡如明白,薛穎指的他,除了鄭家勝,再無別人。
「是不是上次那個傢伙?」程昱舒問。
「怎麼?你也見過他?」她驚道。
他點點頭。「上個月在停車場,我見他拉著薛穎不放,就修理了他一頓,」又說:「我看報警好了,那個傢伙簡直無法無天了。」
方怡如沉吟了一會兒,又看看薛穎。這兩年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如果報警鬧開了,只怕薛穎又不得安寧。
「暫時不要吧!我明天就找保全公司的人來,二十四小時保護薛穎的安全。」
那不等於一舉一動都讓人給盯著。程昱舒雖然不喜歡這個建議,可是他尊重方怡如的做法,只得閉嘴。
「薛穎,你別難過了,明天我再抱一隻一模一樣的小貓來給你,好不好?」眼見薛穎傷心,他想盡了法子安慰她。
誰知薛穎非但不領情,反而把一切怪到他頭上。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說要把「咪咪」留在家裡的,都是你害死它的。」她哭著。「我才不要你的貓,誰稀罕你的貓!」
程昱舒一愣,甚為尷尬。
「薛穎,你怎麼這樣呢?」方怡如忙說道。「昱舒也是好意啊!」
「都是他要我把「咪咪」留在家裡的,都是他。」她還是哭著。
他被指責得啞口無言,想想還真有點那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味道。雖然他的確有些自責,不過薛穎全數怪罪於他,還是讓他覺得受了傷。
程昱舒默默退出房間。
「咪咪」的地位,顯然比他重要太多。
第六章
「昨晚的音樂會怎樣啊?」第二天,程昱舒才一進診所,姑丈姑媽就忙不迭地打聽。「昨兒個情場上,戰況如何?」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沒好氣的說:「不怎麼樣!」
難不成要說,馬前失蹄嗎?雖然這是實話。
他們兩老活了這一把年紀,瞧這情況也知道他肯定是踢到鐵板了,為求自保,互相使了個眼色,馬上噤聲。
那兩天他的臉色格外難看,遇見聽話的狗兒還好,但要有哪隻狗兒在看診時不合作,還敢對他齜牙咧嘴的,他馬上揮舞著拳頭,對著不識相的畜性加倍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