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將她一軍。
「去你的!」方怡如氣得打了他一下,然後就忙著趕到托兒所贖罪去了。
程昱舒留下來看著工人打掃。見一旁有些「咪咪」的用具和罐頭,不由得心裡一酸,便請工人一併處理掉。
走到薛穎臥房,也是一片淩亂,衣櫃、抽屜都七零八落地開著,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他猜,那個混球一定還偷了她不少東西,只是薛穎也無心計較了。他走過去,大略地替她把衣物收拾一下,卻不經意從地上拾起一件風衣。
舊的男風衣。他仔細看了看,猛然觸動心事。原來去年在服飾店門口看見她時,她就是在為那款一模一樣的風衣出神。
又是傅維恆的吧!第一次見她,她為離開舊居而難過;第二次見她,她為目睹舊物而傷神;第三次見她,她為「咪咪」而急得掉淚。但歸根究底,都是為了過去的人,而且是同一個人……
大概是因為今天已經遭受太多的打擊,所以反應變得遲鈍許多。他現在只感到有些無力而已。
雖然有一股衝動想把手上的風衣塞到垃圾袋裡,請工人丟掉,但他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揮了揮風衣,仍舊將它掛回衣櫃裡。
留或不留,都應該留給薛穎自已去做決定。
※ ※ ※
足足過了一個星期薛穎才回來。
程昱舒得知她的歸訊,精神為之一振。又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上樓去,按人家的門鈴。
「薛穎。」他極盡友善之能事地咧著嘴。「好久不兒了。」
薛穎一見他那副善良老百姓的樣子,也板不起臉來。否則就好像是自己欺負他似的。再者,方恰如也為那天她對程昱舒發脾氣的事,說了她一頓。
「昱舒有什麼錯?你怎麼能把這件事怪到他頭上?你又怎麼不想想,幸好是他把你給帶了出去,否則你一個人在家裡碰到鄭家勝,後果不是更可怕?」方怡如戳了戳薛穎的額頭。「我看你不只該向人家道歉,還得要謝謝人家救命之恩才對。」
薛穎不敢吭聲。
如今見了他仍像平常一樣,完全沒將那天的事放在心上,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垂了頭。
「還在難過?」他柔聲問。
薛穎不由得傷心,又抽抽搭搭地落下淚來。
程昱舒順勢擁著她,可是再也不敢隨便說什麼再送她一隻貓的話了。
※ ※ ※
「真的嗎?」藍立原聽方怡如提起薛穎住所遭人破壞的事,也是一驚。「可是今天早上我看她倒也還好。」
「都已經過了一個禮拜,該哭的也哭過了,還能怎麼樣。」方怡如說。
立原靜了一會兒。
「薛穎和昱舒好像處得很不錯。」其實他早已約略感覺到,現在只是想從方怡如口中證實一下。
「嗯!」方怡如點點頭。「他們兩個最近是走得頗近。」
她覺得用不著隱瞞他。
「喔!」他牽牽嘴角,低頭喝了一口咖啡,讓那苦苦卻又甘醇的液體慢慢在口中擴散。然而他的心情一直沉浮在如此這般情海中,在經過漫長的束縛牽掛後,卻漸漸明晰起來。
難過是免不了的,不過卻也沒有「特別的」難過。
立原反而為自己如此冷靜的反應有些感慨。
照理說,前前後後長達六年多的感情付出,如今無疾而終,應該是很讓人痛心才對的吧!為什麼卻又沒有呢?
他靜靜地想著。
方怡如見他不言不語,臉上神色平靜。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接下來該說些什麼,要不要安慰他?
「立原……你有什麼話,什麼想法,都可以對我說。」
半晌,他笑了笑。
「我一直都明白,感情不是等就可以等到的,也不是比誰有耐心,或是誰比較努力,就會有收穫。」他輕輕地說。「即使經過再漫長的等待都未必能獲得結果,這就是愛情。」
「你生薛穎的氣嗎?」
「不!」他斷然地搖搖頭。「我絕對不會生她的氣,就算是昱舒,我也當他是個幸運者。其實只要薛穎能找到一個好歸宿,得到幸福,我都會覺得很高興的。」他又說道:「與她相處這麼些年下來,久而久之,我愈來愈覺得自己不是在等她到我身邊來,而是在等著看她到別人身邊去……」
「立原……」
「怡如,你放心,我沒事的。」他倒反過來安慰她。「你還是多操心操心薛穎吧!她曾經跟你提過她和昱舒之間的事嗎?」
「沒有,她什麼也沒說。」她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麻煩就在這裡。我看八成是她根本還沒有定下心來,所以什麼話也不肯說。唉!看來過去的事她還是放不下。」
「她一向就是優柔寡斷的。」
「昱舒那裡還有得挨哩!也不知得等多久?」
等?
等不是辦法。他知道。
※ ※ ※
無獨有偶地,程昱舒也這麼覺得。所以他一開始就索性接二連三地發出攻勢。存心讓薛穎逃得了一次,逃不了兩次。
薛穎注意到,每次程昱走在街上時,他都會特別注意四周出現的野貓或流浪狗,有時甚至還會停下來多看兩眼。她知道他在牧場那邊就收留了不少只野狗,還為它們結紮。
「替它們結紮才是解決台灣野狗問題的最好辦法。」他說。「這樣也比較人道一些。」
有一回與他走在路上,有幾個小孩在逗弄一隻野狗。其中一個比較大的男孩子,拿著長棍子一會兒敲敲它的頭,一下子打打它的背,其他的小孩子則在旁邊嘻笑起哄,惹毛了那隻狗,口中不時發出咆哮低吼。
程昱舒走過去對那個大孩子說:「小朋友,學校老師沒教你們要愛護小動物嗎?」雖然他滿心嫌惡這樣愛惡作劇的孩子,但也盡量表現出一臉和顏悅色的樣子,還摸摸那孩子的頭。「別再逗它了,不然惹它生氣了,會咬人的喔!」
可是那個孩子將他的話當耳邊風,雖然沒有再直接地傷害那隻狗,但他繼續揮舞著手上的棍子,在它面前作些挑釁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