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柔右手使鞭,左手使彎刀,不住出招,居然還有閒倩問道:「這位大娘,他們幹麼搶你家的豬?」
那婦人哭哭啼啼的說道:「我家那口子前幾個月走了……先前為了醫他的病,我已經把幾畝薄田都抵給大財主,沒想到,後來……後來他還是丟下我們……」
「既已將田抵給人家,那他們為什麼又來搶你的豬呢?」她問。
「田也沒有,我們實在是窮得沒有銀子吃飯了,沒有辦法,只好再跟徐老爺借了五兩銀子,買幾隻小豬仔來養,心想養大了可以賣錢。誰知……誰知他們……」
厲柔已然明白,說道:「喂!你們不要臉,等人家把豬養大了,你們就來撿現成的。」
那三名大漢早已叫她的「織女三式「逼得手忙腳亂、喘不過氣來,叫道:「欠債還錢,有什麼不對?」
「那也不過是欠五兩銀子啊。厲柔雙手不停,神色卻仍是悠閒。「隨便捉一隻去也儘夠抵債了。」
「死丫頭,借錢難道不用付利錢的麼?」那三名大漢此刻早已知道這個丫頭不好對付,便互相使了個眼色,抽身想跑。
只是剛想抽身,卻叫一旁坐壁上觀的陸雲軒挑起身旁的一根扁擔給擋了回去。
「誰讓你們走的?」他沉聲道。「還不回去!」
登時厲柔的虹鞭又到,她笑道:「是啊!姑娘我還沒玩夠呢!」那三人忙跟著抵擋,於是又重新籠罩在織女三式的鞭彤之中。
陸雲軒見厲柔不但鞭法精進,連招式之中吐納呼吸都能掌握得宜,再也不似以往的心浮氣躁,紛亂易疲。心中暗自稱許。
再鬥一陣,厲柔瞧那三個人已累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她也覺得膩了,便使了最後一招「餘恨難乎」收式。那本來是取人首級的招式,但她將刀鋒一轉,只聽那三人一陣哀嚎,原來是分別削去了他們的左耳。
「還在這裡鬼叫什麼?」她嬌喝道。「趁你姑奶奶還沒有改變心意之前,還不快滾!」
轉眼之間,三名大漢捂著耳朵跑得不見人影。
厲柔收了鞭,笑嘻嘻的眨到陸雲軒面前,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大哥,你說我捧不棒啊?」
「虧你也不怕羞!」他故意不誇。「這點功夫也好拿出來誇口?我瞧了都替你臉紅。」
厲柔小嘴一扁,正要不依。卻聽得那位大嬸抱著個小孩子哭道:「小龍、小龍,你醒醒,別嚇娘,你醒醒啊廠
厲柔過去探了探那個孩子脈息。
「不妨事的。」她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讓他含著。「不過是有些傷損痰血罷了,沒什麼大礙的。我給你幾顆三黃活血丹,每日用黃酒調了喝下,把那疾血的熱毒散開,再休息個三、五天就好了。」說著將一個小瓷瓶交給那婦人。
半晌,那孩子果然嘔出一口痰血,漸漸轉醒過來。
那婦人不住道謝,又命其他的小孩跪下磕頭。他兩人連忙七手八腳的都扶了起來,又與他們閒話幾句才作別。
臨走之前,厲柔見她孤兒寡母,家貧可憐,滿心要資助他們一些。但這才想起,雖說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不少,可是卻從來不記得要帶銀子,於是便順手褪下自己手上的金鐲子遞她,說道:「這個值不少銀子,你就留在身邊吧!若有急用,也可以變賣了應應急。」
「這……這怎麼行呢?」那婦人見金鐲貴重,不敢就收.忙道:「我們不能收的,太貴重了……」
「沒關係的,大娘只管收著就是,這些東西我還有好些呢!」也虧得厲柔生性大方,從小又離群索居,沒有金錢觀念。後來跟著陸雲軒也是什麼都不缺的,是以從不將錢財珍寶之物放在心上。
那婦人再三推辭不過,只得收下。
回程的路上,厲柔見陸雲軒臉色不悅,又一聲不吭的,便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他不理會。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生氣,可是厲柔又想不出是何事得罪了他,只得陪笑道:「大哥,你怎麼不高興了?你說出來,柔兒給你想辦法,也替你出出氣去。」
「哼!除了你還有誰敢惹我生氣?」他氣道。「你也別哄我高興了,我早知道你是沒有良心的。」
厲柔不明究裡,忙問道:「我怎麼了?」又忙回想剛才發生的事,卻仍不明白陸雲軒為什麼生氣。吶吶道:「人家沒怎麼樣啊!」
「哼!還沒怎麼樣?我千挑萬選買來給你的東西,你倒大方。隨手就送人,一點兒也不知道珍惜。」陸雲軒怒道。「你忘了嗎?那只鐲子原是一對的,你嫌兩隻金鐲子戴起來太沉,所以把另一隻擱在盒子裡。你什麼不好送,偏要送那只鐲子,現在把這一隻給了人,這對鐲子還成得了事嗎?」他氣呼呼的說道:「東西事小,心意事大,我看你根本從來就沒把我放在心上。你以後也休想再向我要東西了,我再不理你!」
厲柔被罵得啞口無言。
「那……那我現在就去跟那個大娘要回來。」她後悔莫及,急得就要轉回去把鐲子要回來。
「哪有送了人的東西又要回來的?」陸雲軒忙拉住她。「送了我的東西也就罷了,難道還要把我的臉也丟了不成?」
「大哥……」厲柔不敢看他,垂著頭,聲如細蚊道:「那怎麼辦呢?柔兒又不是故意的……
「你啊!就是非得要人教訓一頓才行!」陸雲軒原也是逗她的,如今見她一副後悔的樣子,也就不忍心了,托起她的下巴,看了她半晌,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大哥還會不知道你的迷糊性子嗎?老是瞻前不顧後的。如今我也懶得跟你計較這些了。只是別人呢?趕明兒你到了凌霄院,上上下下只伯也會收到不少的見面禮,譬如你太婆婆給你條鏈子,若見你一轉眼又送給別的丫頭,你說她心裡會怎麼想?臉上又怎麼過得去呢?
人家可不一定會說你大方,反倒像是你瞧不起人、沒將人家禮放在眼裡似的。」又捏捏她的小臉,溫言道:「這些話平時也跟你說過不知幾百次了,可是你總是當耳旁風。今兒個乘機再不教訓教訓你,你到了人家那裡若還是這麼左手進、右手出的,那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