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琉彩卻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
她忽地身子一顫,再也忍不住啜泣的衝動,壓抑的哽咽低低逸出。
聽到了她的哭聲,意識大半陷入昏迷的路西法瞬間清醒,「妳在……哭嗎?琉彩?」
「不,我沒有,沒哭。」她迅速否認,伸手半掩住臉龐,「我沒哭,路西法。」
「是嗎?」路西法輕輕吐息,強烈的疲倦席捲他全身上下,他緩緩閉上眼眸,「知道嗎?琉彩,離開……妳後,我一直……很想念妳的笑容。」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走呢?」她撫摸著他深金色的頭髮,憂傷地問道,「為什麼當年要離開我?」
「因為妳……對我太好。」
對他太好?
這樣的答案令燕琉彩愕然,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是為了這種原因選擇離開。
「別……對我太好。」他模糊地囈語。
淚水再度衝上她眼眸,「哦,路西法,為什麼?為什麼?」
他卻像沒聽到她問話,「唱歌……給我聽好嗎?」
「唱歌?」
「嗯。」低啞的嗓音像從不知名的遠方傳來,「唱那首……妳最喜歡的老歌。」
「Casablanca?」
「嗯──」
「好,我唱。」她點頭,星眸閃著晶燦淚光,「我唱歌給你聽,你答應我,好好睡覺。」
「好。」他柔順地應道。
於是,她開始唱了,蘊著濃濃情感的嗓音在室內溫柔地迴旋,安撫著他疼痛不已的身軀與心靈──
Oh!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Please come back to me in Casablanca.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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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唱歌給我聽好嗎?」小女孩交握雙手求著他,望向他的黑眸燦燦,細嫩的臉頰飛舞著甜甜的酒窩,「我要聽那首Casablanca,你唱起來好好聽哦。」
「我不想唱。」他冷漠地回絕,雖然她的眼眸和酒窩在朦朧的星光掩映下可愛得教他心動。
「為什麼不?今天老師教我們這首英文老歌時你唱得好棒的,真的非常非常好聽。」她燦然微笑,興高采烈拉著他的手,「老師說的沒錯,你真的有一副好嗓子。」
「不想唱就是不想唱,妳說什麼都沒用。」
「為什麼不?路西法,唱嘛唱嘛。」她眨著濃密的眼睫,可憐兮兮地求著他。
「我忘了旋律了。」他隨意找著借口。
「沒關係,我用鋼琴替你伴奏。」她一面說,一面拉著他的手奔向客廳角落一架乳白色的鋼琴,「老師把曲譜留給我了,我替你伴奏。」
說著,嬌小的身軀坐定鋼琴前,打開琴譜,小小的雙手有模有樣地撫過一排黑白鍵盤。
可她畢竟只是第一次練習,彈得並不好,有許多地方錯了,在許多需要八度伴奏的時候,小手更是吃力地無法撐開。
她彈得很辛苦,可為了替他伴奏,她依然勉強自己撐開五指。
他看著,不覺緊緊蹙眉。
「夠了!」他喝止她,「妳的手太小,沒辦法彈這首曲子。」
「我要彈。」她堅持著繼續,「我要聽你唱這首歌。」
他瞪視她,忽地展臂硬生生拽下她坐在鋼琴前的身子。
「路西法?」她嚇了一跳,怯怯望他。
「我來彈。」他簡單一句,跟著坐上鋼琴椅,不一會兒,流暢的琴音便迴盪在冬季寒冷的夜。
她幾乎是崇拜地看著他,當他彈完了整首曲子,更是拼了命地鼓掌。
「你彈得好棒啊!路西法,原來你也會彈琴!」
他不理會她孩子氣的讚美,藍眸冷冷掃視她一眼,「坐上來。」
她點點頭,踮高腳尖,在他身旁坐定。
「妳的手太小,不能彈八度音,我們把左手伴奏的部分改一改。」
「怎麼改?」
「這麼改──」
冬去春來,當最後的冰雪在春陽映照下緩緩融化,Casablanca已成了兩人最喜愛的合奏曲。
雖然這之間他們還一起學了許多其它樂曲,可最愛的,永遠是這第一首,第一首讓他對她打開心門的曲子。
大部分時候他吹著口琴與她合奏,偶爾拗不過小女孩的請求時,才用那清雋的嗓音輕輕和著鋼琴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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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路西法不禁微笑了。
神思,由遙遠的過去緩緩收回,藍眸一轉,望向趴在床邊墨黑的頭顱。
一直都是他唱給她聽,昨夜是第一回,第一回聽她唱給他聽,聽她溫柔的歌聲墜入夢鄉。
雖然意識昏沈,他仍朦朧地記得她沙啞而溫暖的歌聲。
「琉彩。」他伸出手,輕輕撫上她凌亂的髮絲。
感應到他的撫觸,淺眠的她立即醒來,揚起擔憂的容顏,「你醒了嗎?路西法,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琉彩。」他低低地,「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她鬆了口氣,「你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不餓。」
「那要不要喝點什麼?」
「嗯,給我水。」
「好,我馬上倒給你。」說著,燕琉彩迅速站起,窈窕的身子一旋,壓下床頭櫃上的熱水壺,為他倒了一杯溫熱的開水。
「你平安醒來真是太好了。」她一面捧著水杯一口一口餵他喝,一面凝睇他,甜甜地笑。
路西法心臟一扯。
也許她自己沒察覺,但她的嗓音裡蘊著太多情感,太多放鬆,太多難以言喻的喜悅。
她是真的很擔心他,非常非常擔心。
他凝望她,不覺揚起手輕輕撫過她受傷紅腫的臉頰,「怎麼不上藥?妳這邊傷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