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昨晚抹了一點藥膏。」
「痛嗎?」
她微笑搖頭。
「藥膏在哪裡?我再幫妳抹一些。」
「不,不要。」她阻止他欲起身的動作,「你不要亂動,好好休息。」
在她堅定的命令下,他無奈地躺回床上,「我已經好多了。」
「你一點也不好。你傷得很重,明白嗎?一定要乖乖休息。」
他微微一扯嘴角,她彷彿對小學生的說話態度,總是令他心底流過一束莫名溫暖,卻又忍不住想笑。
「知道嗎?昨天那些人肯定也被妳嚇了一跳。」
「被我嚇一跳?」
「嗯。」藍眸流轉溫柔的波影,「昨天妳教訓他們的模樣,簡直像個訓斥不聽話兒子的母親,或者像個小學老師。」
「母親?老師?」她愕然,「怎麼會?」
「妳自己不知道吧?」他微微笑,右手費力地撐起,意欲撫摸她柔軟的髮絲。
她注意到他的動作,主動彎下腰,芳暖的氣息拂向他。
藍眸驀地轉深。
「怎麼了?」異樣的眼神令她顰眉。
他不語,凝視她許久,忽地仰起頭,在她柔軟的櫻唇輕輕一吻。
她呼吸一停,怔怔望他。
他卻只是淡淡地笑,接著,彷彿倦了,眼睫緩緩掩落。
「路西法。」
她癡癡地睇他,低低地、宛若歎息般喚著他的名,雙手不知不覺撫上胸口。
她的心,跳得好快。
這只是一個蜻蜓點水,輕得不能再輕的吻,只是個表示友好的吻,可她的心──跳得好快。
就連臉頰,也緩緩發燙。
菱唇一牽,漾開清甜笑意。
她調整姿勢,靠在他身旁坐定,左手輕輕握住他的,墨密的眼睫合上。
就這麼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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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現在怎麼樣了?」路西法沉沉開口。他半躺在床上,俊朗的臉龐已不似兩天前那樣蒼白,除了前額還包紮著繃帶,氣色顯得相當不錯。
亨利看著,眸底掠過欣慰的笑意,可只一會兒,神情立即整肅,「長官,契塔維夫將你那天簽約的場面全給錄下來了,不但錄下來,還傳送給所有相關人等,現在道上沸沸揚揚,都說你……說我們──」他忽地住口,臉孔爬上猶豫。
倒是路西法神情淡然地接口,「說我在契塔維夫的手下栽了跟斗吧。」
「那個該死的契塔維夫!」亨利忿忿不平地一擊拳頭,「竟敢耍這種手段!真夠卑鄙!」
「不是卑鄙,是聰明。」路西法微微地笑,「他將我受傷的畫面傳給那些人,不但可以削弱我以後在中東說話的份量,還可以保障我不對合約的內容反悔。」他頓了頓,藍眸似乎還閃過一絲類似讚賞的光芒,「現在他可是確確實實要回他在中東的地盤了,我們就算不服氣,暫時也不能動他。」
暫時!
聽出長官的言外之意,亨利眼眸一亮,「長官,莫非你有什麼計策?」
「我會找到方法對付他的。他不是還想做器官買賣的生意嗎?魚與熊掌,妄想兼得。你認為我們該讓他稱心如意嗎?」路西法問,藍眸清邃澄透,閃閃生輝,俊朗的唇畔勾勒著某種惡作劇似的笑痕。
燦笑,點亮了他俊逸的臉龐,宛如天使一般光輝燦爛。
亨利呆呆地看著。
他認得這個表情,跟隨長官十多年以來,他只見過幾回這樣天使般的表情,每一回,都隨之發生可怕的事。
只有當他真正打算摧毀一個人時,才會露出這樣純真淘氣的神情。
看來,契塔維夫是真的惹惱長官了──不過,他可不會同情那傢伙!
一念及此,亨利禁不住用力點頭,「我們當然不該讓他稱心如意,長官!他敢動長官的女人,在太歲頭上動土,就該有下地獄的覺悟。」
「下地獄?」路西法輕輕地笑,想起契塔維夫曾如何對待燕琉彩,藍眸忽地掠過令人膽寒的冷光,「只是下地獄還太便宜他了。」他緩緩說道,語氣陰沈。
就連亨利,聽了這樣帶著笑意的陰沈言語,也不禁微微一顫。
「……我們該怎麼做?長官。」
路西法沒有回答,一陣思索後,藍眸忽地凝定下屬,「老實告訴我,亨利,我們的人對我這次栽跟斗有什麼想法?」
「什麼?」亨利一愣。
「契塔維夫雖然沒膽子殺我,但用這種方法折辱我卻是一記高招。他既然能把錄像的畫面傳給那些軍火商,當然也能傳給跟隨我的人。」路西法淡淡地,語氣彷彿悠閒,卻蘊含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老實說,亨利,他們究竟是什麼想法?」
「這──」面對長官執意追問,亨利支支吾吾。
「肯定有不少人對我感到失望吧?」
「嗯,這個嘛,長官,你知道有一些年輕人就是這樣,他們根本什麼也不懂,其實……」
「他們對我失去信心了?」
「長官!」
路西法單刀直入的問話震撼了亨利,他揚眸望向長官,黝黑的臉頰竟然發紅。
「不必瞞我,亨利。」路西法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我不是傻子,也不是那種愛聽人逢迎拍馬的人。」
亨利聞言,棕眸閃過一絲敬意,臉上的紅潮這才慢慢褪去。
「你猜的沒錯,是有些人動搖了──都是些這一、兩年剛剛加入組織的新人──他們表面上沒敢說出來,可有一回我的確聽到幾個人私下議論這件事。」
「你怎麼做?」
「我把他們痛罵一頓,不許他們再胡說八道。」
「不,你這樣做就錯了。你應該鼓勵他們說,願不願意繼續跟隨我,也儘管由他們自己決定,不願意跟我的人就給他們一筆錢,要他們離開。」
「這樣……好嗎?」
「我只要那些願意效忠我的人,他們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助手。至於那些對我失去信心的人,強留他們也沒用,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
「警告他們,如果他們膽敢在外頭亂說一句話,就算天涯海角,組織也絕對追殺他到底。懂嗎?」路西法悠悠說道,語氣雖然平緩,其中的意味卻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