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不是想利用我對妳的愛要我放棄報復這個世界?」
利用?
這個字眼攫住了燕琉彩迷濛的神智,她連忙搖頭,急急解釋,「不,不是的,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別這麼做,別任意傷害有血有肉的生命──」她忽地住口,他瞇起的眼眸令她心跳一停。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他終於沉沉問道,「如果我不答應,妳會怎樣?」
她心重重一扯,「那你就先……除掉我吧。」嗓音沈啞而淒涼,「我雖然只是個研究助理,也做了不少有關複製的實驗,照理,我也是你應該除去的對象──」
「妳──用妳的生命威脅我?」他怪吼。
「我不是威脅你,路西法,不是威脅。只是──」她凝望他,明眸漾開淚光,「你如果愛我,就不應該讓我傷心,對吧?你不捨得吧?對不?」
路西法怒視她。
是的,他是不捨得她傷心,不捨得她難過,因為他愛她,愛她入骨!可她竟然懂得利用他的愛來要挾他,竟懂得利用他愛她的心理試圖感化他──她根本不愛他,一點也不!在她眼中他只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是一個需要天使救贖的可悲魔鬼!
她不愛他,只想感化他,只想救贖他……
可他不需要感化,更不想被救贖!
他不需要──
心,在路西法胸膛裡四分五裂,撕扯得他嚴重發疼。
可他應該沒有心,早就沒有了啊,為何還能感受到這樣的疼痛?為什麼!
「妳一點也不愛我,對吧?琉彩,明明不愛我卻選擇跟我隱居終生──妳好偉大,妳真是個天使,真是個聖潔崇高的天使!」他咬緊牙,十指狠狠扣入掌心,「對不起,我路西法配不上妳這樣的天使!」
「路西法──」她震撼了,望著他忽然冰酷冷絕的神情,她慌亂得不知所措。
為什麼他要這樣說話?為什麼他要說自己配不上她?他是不是……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路西法,我愛你啊,我是真的愛你!」她悲痛地吶喊。
是的,她愛他。在這一刻她忽地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她一直那麼單純,一直以為他對她而言只是個好朋友,但其實不止於此,不止於此啊!
路西法是……他是這世界上她最捨不得傷害的人啊!
「路西法,你聽我說……」
可他卻不肯聽,只是無比冷漠地看著她。
「妳不愛我,琉彩,妳只是覺得有義務拯救這個世界而已。」一字一句自齒間迸落,「如果妳以為我會為了妳放棄一切,那妳未免自視太高了,琉彩。」
沈冷無情的言語令燕琉彩全身一涼,「路西法,你──」她說不出話來,他看著她的眼神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麼蒼涼的眼神,那麼沈痛的眼神,那麼深情又冷酷的眼神──
他看著她,用那種複雜難解的眼神深深地看著她,看得她忽冷忽熱,看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驀地,他翻身下床。
意料之外的舉動驚怔了她,她愣了好一會兒,才連忙下床追上他,「等一下!你要去哪兒?」僵硬的身軀令她一陣發顫,腦海驀地掠過不祥念頭,「路西法,你……想在後天的研討會上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不必妳管!」瞪向她的藍眸銳利逼人。
她沒有退縮,勇敢迎視,「我當然要管,而且我也會去!如果你要對他們不利,就連我一塊殺掉!」
他沒說話,冷冷瞪視她數秒後,忽地拉開房門,朝房外高吼,「來人!」
兩名衣著筆挺的男人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臥房,在他面前站定。
「什麼事?長官?」
「把這個女人給我關起來!」路西法指向她,嗓音沈冷,「不准她出門一步。」
「什麼?」室內其它三人同時愣在原地。
兩名屬下面面相覷,燕琉彩卻是一陣蕭索寂涼。
路西法要把她關起來──為了不妨礙他的計劃,他竟不惜軟禁她……
她傷痛地想,驀地身子一軟,直直往前倒落。
兩名屬下連忙一左一右接住她。
「發什麼愣?快把她架走啊!」
無情的命令是她失去意識前,鑽入耳膜的最後一句話。
「他把她軟禁起來了。」清雋的嗓音在室內緩緩揚起。
這是間擺設極為簡單的房間,格局不大,緊緊拉上的簾幕更阻絕了窗外陽光燦爛的世界。
陰暗的房間,坐著三個男人,他們都看著牆面屏幕上的女子,神色凜然。
「路西法將燕琉彩軟禁起來了,看來就連她,也無法改變他。」
「安琪莉雅。」其中一個男人首先開口,俊俏的外貌正是那天在餐廳裡攔住燕琉彩的陌生人──達非,他望著屏幕上哈斯汀女王陛下的美麗容顏,「看來我們應該改變計劃。」
「你的意思是──」
「讓我想辦法從日本調人來,試試能不能暗殺路西法……」
「我反對!」
「不可以!」
另外兩個男人同時開口抗議,四束沈冷的眸光同時瞪向達非。
後者聳聳肩,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陛下,請妳再給我弟弟一個機會。」發話的是一個黑髮男子,他的五官和路西法有幾分相似,瞳眸也是藍色,只是比路西法那種宛如夏日晴空般澄透的藍深沈許多。
「米凱,這不是我給不給他機會的問題。他盜走了國家國庫,我沒辦法正面動他,可一定得想個方法把錢給要回來啊。」
「派人暗殺路西法是沒用的。」另一個黑髮男子開口,「他身邊那些人都是軍人出身,你們的人也許連靠近他一步都不可能。」
「是嗎?」安琪莉雅揚眉,「堂本,你這話未免也太高估路西法了,上回他不就被那個契塔維夫耍得團團轉?」
「那是他自願的。」堂本徹直視她,「如果不是為了燕琉彩,契塔維夫根本不可能有命跟路西法玩這種遊戲。」
「唉,又是燕琉彩。」安琪莉雅歎一口氣,玉手煩惱地敲著下頷,「如果她可以感化路西法,讓他為她放棄一切就好了。其實比起跟路西法作對,我是比較想跟他合作的,唉,只可惜那傢伙冥頑不靈。」她頓了頓,「還有後天的事怎麼辦呢?我討厭這種明知有大災難發生,卻沒法阻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