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怡的養父一來沒有虐待他們,二來還供應他們唸書。他能做到這樣,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現在終於知道佩怡為什麼會因為你的而改妥態度了!」莊美君采奕奕的說,「你的話的具有相當的說服力。你之所以會這樣講,是因為你根本沒碰過這種問題,如果事情是發生在你自己身上,我不相信你還能很理智的分析出這樣一大堆大道理,而是心存不甘、心理不平!」莊美君顯然並不滿意杜詩涵剛才的回答。
「沒有錯,說與做,往往是兩回事。會說大話的人,一旦碰到事情,反而像縮了頭的烏龜一樣,慌得一點頭緒也沒有。」杜詩涵遲疑片刻,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斷的記憶,她抓住了些記憶,繼續說了下去。
「不要以為天底下所有不幸的事情只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我以前也和你們一樣偏激、一樣不滿!我也走過那一段歲月,記得在高中的時候,有一位國文老師在看完我寫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那篇文章之後,評語給了我一句話:「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要我多體諒父母,並不是每個做父母的,都能夠瞭解子女的想法。當時,我本就聽不進去。只要事情不是順著自己的意思。就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自己。」
杜詩涵說得入神,莊美君也聽得全神貫注。
「我來,當我踏出校門。步入社會之後,接觸的層面廣了,看的人也多了。許多以前一直耿耿於懷。一直看不透的事情,如今看來,也只不過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多替別人想,你會發現,許多事情你換一個角度去想,整個世界都會不一樣,許多結局也會因此而有所不同。」
「多替別人著想?換一個角度來看事情!」莊美君重複著杜詩涵的話。「問題是有時候你替別人著想,別人未必就會替你著想!我替別人著想,又有誰真正替我想過呢?」
莊美君情緒激動的吼著。
「我有一個有自閉傾向姐姐,成天只會待在家裡洗衣、燒飯,根本就不出家門半步。因為她怕別人笑她。怕別人瞧不起她!我有一個弟弟國中沒畢業就被人送進少年感化院,在那之前他成天只會打架、鬧事,那個家他連看都不看一眼,他本沒放眼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緊咬著下唇,避免哭出聲來。
「我還有一個小弟,半年前行蹤不明。不知下落,到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我媽急得要命,而我卻束手無策!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莊美君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的哭倒在杜詩涵的懷裡,久久不能自己。
杜詩涵克制自己紛亂的情緒,急於安撫莊美君過份的激動。畢竟,莊美君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安慰她、關心她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會陪她哭泣的人。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家會這麼複雜。」杜詩涵歉然的說。
「何止複雜!要不是看我媽可憐,我也不想要個家!你知道把我們家變成今天這種情況的人是誰嗎2」
「誰?」杜詩涵小心翼翼的問。
「就是你剛才的說的,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之中的偉大的父親,那個造成我們家悲劇、陷我們於萬丈深淵、飽受痛苦煎熬的兇手!」莊美君咬牙切齒的說。杜詩涵可以感覺出她眼中的那股恨意及怨氣。
「你一向這麼仇視你的父嗎?」杜詩涵反問。
「我從來就沒有把他當父看!。」莊美君幾乎是立即回答杜詩涵的問話,根本連考慮都沒考慮。
「他本就沒有盡過為人父親的責任,他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更別說是照顧我們的生活。」莊美君不屑的回答。話氣中有點鄙夷,有一點怨恨,還有更多的傷心與無奈。
「怎麼說呢?」杜詩涵繼續追問。
「我媽說他在外面養女人。」莊美君把玩著桌前的原子筆,不在乎的說。
「他一個月薪水八、九萬,卻從來沒有拿過一毛錢回家!從小,我們家幾個小孩就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在過日子,往往吃完了這一餐,根本就不知道下一餐有沒有得吃?全家的生活就只靠我媽媽一個人在撐!」
淚水再度噬了莊美君。她一邊拭著淚水,一邊泣不成聲的說。
「我的兩個弟弟就是因為吃不飽。穿不暖,在家裡得不到應有的關懷和照顧,寧可在外面混,也不肯回個沒有溫暖的家!。」
杜詩涵整個人怔住了!
無法想像,在甘世紀裡,居然還會有人為了三餐而煩惱,而她的兩個弟弟竟然為了吃不飽,寧可在外面跟人家混,也不肯回家!,杜詩涵強忍著心中的痛楚,開始分析整個事情。
這個故事對就她而言,打擊實在太大了,雖然此事與她無關。
光是聽到這件事,就夠令人心疼和震了,而對身經歷此事的莊美君而言,年僅十九,卻有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
此心此情,情何以堪?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杜詩涵停頓了一下。
「你……你們幾個小孩……都是你爸爸生的嗎?」
杜詩涵有點懷疑,卻又小心翼翼的問,深怕一個不小心,太尖銳的問題會刺傷了莊美君。
「很遺憾,我們幾個百分之百都是他的骨肉!」莊美君冷哼了一聲。「我也曾經懷疑過,我甚至寧可相信我是我媽再婚的拖油瓶,所以我爸才會如此仇視我們,而不是像這些年來這樣,得不到父愛,卻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
「天啊!」杜詩涵不由自主的低喊,「竟然會有這種事!」
氣氛一時僵住了。杜詩涵說不出半句話來。
莊美君則陷人痛苦的回憶中,滿臉的淚痕說明了她的傷痛及難過。
過了好久好久,杜詩涵又想起一個問題。
「你媽說你爸爸外面有女人,是你媽自己的猜測?是親眼目睹?有證據嗎?」
「怎麼會沒有證據呢?」莊美君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