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了?」月皎也感受到她的不安。
「沒什麼。」她用力地穩住自己混亂的呼吸,強迫自己忘掉那可怕的記憶。
「可是小姐……」月皎仍是很擔心。
「別再可是,我該去向爹請安了。」
她迅速起身,不願讓月皎再說什麼,忍著疼住屋外走去。
???一整個上午,玉荊風和她好像說好似的,互相避開對方,誰都不願見到對方。
呆坐在這玉荊風曾給她難堪的花亭裡,步靈均只是愣愣地盯著花草發呆,心情過於紛亂使她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致。
「小姐。」
月皎充滿擔心的警告在她耳邊響起,乍然將她神遊的心緒給拉回來。
她游離的眼神,由花兒轉移到月皎身上,直勾勾地望著月皎。
小姐?不!她不再是小姐該是夫人了。
只是……承認她的人,有幾個?
「小姐,別再呆坐在這裡,萬一著涼怎麼辦?東方公子會罵死我的,進衍風居去吧!」月皎勸道。
她知道小姐是在躲姑爺,就算她再怎麼笨,也不會不知道主子昨夜受了什麼苦。
只是,那東方吹雲千交代、萬交代,小姐的身子看似強健,其實全靠他提煉出來的百花丸硬撐,骨子裡卻是虛弱不已,是禁不起風吹雨打的。
「吹雲大哥……」她好想念他和吹雪。
為了根治她的心疾,東方吹雲和東方吹雪遠赴他鄉,至今音信全無,令她好生擔心。
自己這身破弱軀體,總是讓人為她傷神勞累,卻又不見好轉。
「我不回衍風居,我要去天香樓。」一想到東方吹雲兄妹正為她的生命奮鬥、尋找出路,步靈均決定不再自憐自艾,她要為自己再活一遍。
「去天香樓?可是上次金兒不是說……」那個荊璞小姐真有些怪怪的耶。
月皎遲疑的表情讓步靈均噗哧一笑,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不想告訴月皎,她其實和荊璞在一天之內已成為好朋友了。
她快步走向天香樓,在經過惜情閣時,仍有些卻步,但她暗暗激勵自己,勇敢地走過去。
進入飄著淡淡茶香的天香樓,步靈均有些驚喜地看著早泡好茶等她的玉荊璞。
「早知道你在等我,就不會呆坐在花亭裡吹風了。」
她選一個最靠近玉荊璞的位子坐下,不理會站得遠遠的月皎。
「我也是剛剛才感覺到你的接近,趁著你未到時趕緊沏壺好茶候著你的。」為步靈均和自己斟滿茶,玉荊璞的動作再自然不過。
這玉二小姐可真怪!月皎瞪大眼看主子和玉荊璞談笑著。
前兩天一見人就嚇得躲起來的人,怎麼她才回步家一天,就變個人似的?
月皎還是覺得玉荊璞怪怪的,不過見到步靈均和她說話時開心的模樣,也就不再那麼排斥她。
「想不想聽我唱首曲子?」玉荊璞突然冒出一句話。
「當然好,你已經養刁我的耳朵了。」
玉荊璞略帶深意地一笑,移步至她的琅寶琴後坐下,輕緩地吁了一口氣,纖指一撥,溫潤清亮的曲調順暢地由她指縫中流瀉出來。
她輕啟檀口,吟唱出來的竟是那首君難托!
「咦?小姐,她唱的不就是你最近常念的那首詩嗎?」月皎也驚呼地問。
步靈均早已淚流滿腮,即使早知玉荊璞的特殊能力,她仍難掩內心的激動。
「嫁時羅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難托--」
「別唱了、別再唱了!」步靈均失控地吼叫出聲,再也克制不住潰堤的淚水。
玉荊璞並沒有像月皎一樣被她嚇到,但仍停下彈琴的手,安靜地看著步靈均。
像是要把多日來的委屈一次宣洩似的,步靈均的淚一直停不住地流,把揪在掌心裡的手絹都染濕了。
「對不起……」她逐漸平息情緒,雙眼哭得紅腫,聲音也變得暗啞。
玉荊璞搖搖螓首,頗能理解她的難處。
「別怪我交淺言深,你和我大哥等於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會有波折是在所難免的,但千萬不要以為,看不見、聽不到就可以不在乎、不傷心。」這段話由玉荊璞口中說出實在有些怪異,她是那樣年輕啊,怎麼對感情比常人看得要透徹呢?
「那我該怎麼辦?他的心裡始終就不曾有我,也拒絕試著接受我呀。」睜著迷濛雙眼,步靈均早失去以往的冷靜。
「去瞭解他呀,去愛他所喜愛的呀。」玉荊璞眨著大眼,暗示性的說。
「你是要我接受路雲音?」步靈均聞言全身一僵。
玉荊璞點點頭。
「太荒唐了,小姐,你千萬別答應!」月皎氣得發抖。
胳臂當然是向內彎的,這二小姐根本是替玉荊風來當說客的。
步靈均卻認真的思考這一個方法,她不想欺騙自已,即使玉荊風昨夜真的傷了她,可是她仍然愛他。
雖然必須和另一個女人分享丈夫,這會令她心碎難過,但總比永遠失去他來得好不是嗎?
???走出天香樓,步靈均竟真的往惜情閣走去。
「小姐,你不會真的要和別人共侍一夫吧?」月皎緊張地跟在她背後。
步靈均對她的問話似充耳未聞,仍逕自往前走。
她想要在自己勇氣十足的情形下開口,免得待會兒後悔。
「少……少夫人。」淡月一見到步靈均,一向的伶牙俐齒都收起來了。「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惜情閣呢?」
她搬來一隻繡椅請步靈均坐,在倒茶水時,還下意識地瞄了一下內房。
「請用茶。」
步靈均接過茶杯,啜飲一口。「雲音妹妹呢?怎麼沒見到她?是出去了嗎?」
「呃……表小姐她……她不舒服,在休息呢。」淡月在心中暗自祈禱,希望主子別在這時醒來。
「淡月、淡月。」突地傳來路雲音虛弱的呼喚。
「哦,來了!」
淡月在心裡喊了個糟糕,瞥了一眼步靈均後才往裡頭跑去。
步靈均一聽見路雲音的聲音,就想離開了,但一想到來這兒的目的,又硬生生壓下想跑的念頭。
似是淡月告知路雲音她的到訪,裡頭先是傳出抽氣聲,然後便是匆促的穿衣聲。